趙媒婆覺得自己面子裡子都被餘氏打得啪啪響,她說了那麼多親事,還是頭一回遇到餘氏這樣不要臉的人。
她一拍桌面正要發作,朱蓮花卻按住了她的手。
朱蓮花看向餘氏,眼神鄙夷。她說:“我可以給十兩銀子,但不是彩禮。”
餘氏先是一喜,聽到不是彩禮後又疑惑的蹙眉問:“什麼意思?”
朱蓮花接着道:“十兩銀子,算是你們家阮哥兒的賣身錢,以後他跟你們安家就沒有任何瓜葛了。”
安阮嚯的擡頭,内心十分複雜,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餘氏一聽這話就猶豫了,她原本是想既拿了彩禮,又指望着安阮嫁進了周家以後,拿着周家的東西補貼娘家。
這要是同意了,嫁娶就變成了買賣,安阮就不能算作是嫁給周大郎,而是周家買來的下人,補貼娘家那是想都别想。
要是不同意,那眼看着要到手的十兩銀子可就沒了。
“怎麼樣?同意嗎?”
朱蓮花這時給她施加壓力,餘氏一咬牙:“好,我同意了!”
最後餘氏在趙媒婆,還有朱蓮花叫周旭找來的村正和夫子的見證下,寫了一份安阮的賣身契。
交了錢以後,安阮、餘氏和朱蓮花三人都按了手印,這份賣身契就正式生效了。
來時是三人來的,最後隻有安阮帶着賣身契留了下來。
賣身契最後讓朱蓮花拿走收了起來,安阮獨自一人站在院子裡不知如何自處。
“嫂嫂,快進屋裡來。”
周旭在門後朝他招手,安阮愣愣的看着他,沒敢動彈。
在朱蓮花表态之前,他什麼也不敢做,生怕哪裡做錯了惹得朱蓮花更不喜歡他。
最後還是收好賣身契走出來的朱蓮花帶着他進了屋。
朱蓮花将他帶進堂屋,讓他坐了下來。
她對安阮說:“以後這就是你家了,不用那麼拘束。”
沒了外人以後,朱蓮花一改先前冷淡的态度,安阮受寵若驚的盯着她,楞楞的說了一聲好。
朱蓮花大約也知道自己先前的态度不好,想了想解釋道:“你家的狀況我也托人打聽過,你那後娘不是個好相處的,我隻是不喜她的那些做派,并非讨厭你,你别往心裡去。”
安阮聽完鼻尖一酸,眼眶發紅,隻是在他哭出來之前,肚子先抗議的打起了鼓。
兩人均是一愣。
半晌,朱蓮花失笑,開口問他:“你早上可吃了早飯?”
安阮燒紅了臉,老老實實的搖頭:“不曾。”
實際不止今天早上沒吃,昨天一整天,隻有晚上時安阮才撿了一個弟弟吃了一口就不要的窩窩頭勉強果腹。
朱蓮花瞧着他可憐,起身道:“我去給你煮一碗清湯面吧。”
安阮從未感受過來自長輩的關愛,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應,隻能連忙跟着起身,幹巴巴的說:“婆……夫人,我來做吧。”
他一時不知該怎麼稱呼朱蓮花,因為不是嫁進周家而是賣身,再叫婆母就不合規矩了,思慮了一下後便學着那些大戶人家的下人叫了聲夫人。
朱蓮花不滿的糾正道:“你是大郎的媳婦兒,日後跟他一同叫我娘便是。”
言語間,竟還是将他當做了兒媳。
安阮心中一暖,忙不疊的說了好。
他心想婆母這麼好,周大郎就算脾氣再差,他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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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整日安阮都跟在朱蓮花身後,跟着她熟悉家裡的活計,忙前忙後的十分勤快,生怕朱蓮花覺得他懶就不喜歡他了。
當天下午,上山去打獵的周爹和周大郎終于提着幾隻野兔野雞回到了家中。
安阮也終于見到了他未來的丈夫周言。
周言長相硬朗英俊,劍眉星目的,是安阮見過的所有男人中長得最好看的一個。
他長得十分高大,肩寬腰窄一身腱子肉,身高比安阮高了一個半頭,體型更是兩個安阮有餘。神情也兇巴巴的,抿着唇冷着臉,眼神淩厲如刀,瞧着就不是個好脾氣的。
安阮懷疑他一巴掌打下來,自己這細胳膊細腿的,可能就當場就能散架。
安阮不由得想到那些關于周言的傳聞,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他偷偷觀察着周言的時候,周言也發現家裡突然多了一個夫郎。
又瘦又小,皮膚黑黢黢的,像個營養不良的小孩兒,倒是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十分好看。
周言轉頭問朱蓮花:“娘,他是誰?”
安阮心跳加快,低着頭,惴惴不安的擰緊了衣袖。
朱蓮花笑着道:“這是安阮,你的夫郎。”
周言:“…………”
他的夫郎?他自己怎麼不知道自己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