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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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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少也就算了,偏偏看人的眼神也格外的兇,村裡的碎嘴子就說他這樣的,肯定會打夫郎和女人。

虛假的流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久而久之假的都變成真的了。

安阮跟他相處了兩日,哪怕知道他其實沒有傳言說的那麼糟糕,可剛對視上的瞬間還是被吓了一跳。

他渾身一顫,無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支支吾吾的說:“娘讓我來叫你和爹回家吃早飯。”

周言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但他将情緒藏得很好,很快就若無其事的說了好。

父子兩迅速将這個三腳架弄好,就着田裡的水洗了個手才往上走。

安阮本來隻是來傳個話的,可看着兩人已經往回走了,于是就不好意自己先走,而是等着他們上來跟着一起回去。

他其實有些怕周言的,不敢跟周言并肩着走,而是唯唯諾諾,頭也不敢擡的走在了最後。

他不知道的是,周言好幾次刻意的放慢了腳步等着他,眼角餘光也一直落在他身上。

三人回到家中,朱蓮花已經将早飯碗筷都擺好了,将粗麥粥一盛就可以吃了。

飯後,周言和周爹又要回到田裡繼續做事,而家裡現在也沒什麼事要做,幹脆就一大家子都去了,也好做得快些給父子倆減輕負擔。

固定三腳架是最麻煩的活兒,但多了三個人幫忙後一下就快了起來,原本差不多要幹兩個時辰,現在一個時辰就全部打完了樁。

安阮看起瘦瘦小小的,做起事來卻很麻利,不僅沒有拖後腿,還特别勤快的搶着幹所有能幹的活兒。

三腳架都固定完後面就輕松了,隻需将竹竿搭上去,再用竹篾條紮牢了就成。

此時太陽正當空,安阮幹出了一身的汗,碎發沾着汗水貼在臉頰上,手上的凍瘡因為高強度的幹活磨破了皮,溫度一上來,整個手又腫又痛,同時不受控制的微微發顫。

其他人都還在幹活,他攏了攏手指,強裝無事的繼續幹。

直到最後一根竹竿固定好,他才吐出一口濁氣,雙手搓了搓然後蜷縮着攏了起來,不讓人發現他掌心的異樣。

連收拾東西回家時,安阮刻意的落到了最後面,雙手兜着,安安靜靜的聽着周家人有說有笑的談話,偶爾提及到他時,他便腼腆的笑着應上一兩句。

他自以為僞裝得很好,但還是讓周言發現了端倪。

一家人前腳剛進了院子,周言将手上的東西都丢給了周旭,讓他拿去放好,然後不由分說的回頭扣住安阮的手腕,冷着臉将他拉進了房裡去。

安阮被吓了一大跳,他本能的想要抽手,但又怕掙紮時将手上的傷暴露出來,最後隻能任由周言将他拉走。

“這兩孩子怎麼了?”

朱蓮花不明就裡,心想剛剛都還好好的,怎麼轉頭都鬧脾氣了?

周爹道:“孩子大了,他們的事我們少管。阿言有分寸。”

這話朱蓮花倒是贊同,周言看起來脾氣不好,但做事向來周到,也斷然不會幹出欺負夫郎這種事情來。

房内,周言眉頭緊鎖,強行将安阮握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扳開。

當看到安阮的掌心紅腫高漲,以及被磨出的一道道血痕後,他十分不贊同的說:“手受傷了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要逞強?”

安阮心虛到了極點,還以為他是在呵斥自己傷了手會影響之後幹活。

他紅着眼,顫顫巍巍的保證:“沒事的,這點傷隻是看起來吓人,不會影響我做事的。”

“你……你别趕我走,我能做很多活,肯定不會在這裡吃白食的。”

他幾乎卑微到了泥裡,哀哀戚戚的懇求着。

周言心裡十分不是滋味,朱蓮花跟他提起過安阮之前的處境和遭遇,原本是沒什麼概念隻覺得可憐,如今看安阮這模樣卻是實打實的心疼了。

他歎了一聲,松開安阮的手腕,擡手摸了摸他頭頂的發旋,柔聲輕哄道:“我不會趕你走的,别擔心。”

“真的嗎?”

“嗯,真的。”

安阮有些不敢相信,周言再三肯定後,他這才信了。

“在床上坐着别動。”

周言将他按到了床邊,然後轉身走向牆邊的櫃子前,伸手從櫃子頂上拖出一個木盒子折返回來。

安阮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一顆心緊張得跳到了嗓子眼。

隻見周言打開盒子在裡頭挑挑選選,沒多久就拿出一盒藥膏,将木盒蓋上重新放回去,轉身又朝着安阮走來。

他在安阮身前站定,然後蹲下:“手伸出來攤開,我給你上藥。”

直到這時安阮才意識到周言将他拉進來就是為了上藥的。

他聽話的将雙手搭在膝蓋上,掌心朝上的攤開。

周言低着頭,神情專注,仔仔細細将藥膏塗抹在掌心處。

他比安阮高了許多,一直以來安阮都要擡頭仰視他,從上往下的俯視着他的臉,安阮還是第一次體驗。

他目光描摹着周言的五官,心沒來由的跳快了一拍。

藥膏質地冰涼,塗抹到傷口上涼絲絲的,很好的将腫脹感消除,火辣辣的疼也漸漸感覺不到了,十分的舒服。

上完了藥以後,周言特意叮囑他:“在傷勢好全之前雙手都不能沾水,更不能幹重活。聽到了嗎?”

安阮乖乖的點頭:“知道了。”

周言這才滿意的作罷。

安阮的傷瞧着是真的吓人,哪怕他藏着掖着不想讓朱蓮花發現了操心,吃飯捏筷子的時候還是讓朱蓮花察覺了。

她追問是怎麼弄成這樣的,安阮看了周言一眼,後者朝他微微颔首,他才一五一十的說了。

“你這孩子,手上有傷咋不說呢?”

朱蓮花自責不已,怪自己沒有早點發現。

她問安阮:“一定很疼吧?”

安阮鼻頭一酸,緩緩搖頭:“沒事的娘,隻是看着吓人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朱蓮花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擔心,聽罷也沒再繼續揪着不放,隻是到了下午時什麼也不讓他幫忙幹活了,而是将他趕回房去休息去了。

安阮自己覺得沒什麼大礙,但禁不住朱蓮花态度強硬,再加上周言和周爹也勸他好好養養傷,他才安心的回了房去。

堂屋裡,周家一家人說起了安家。

朱蓮花提起餘氏就來氣,她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對待養子這麼苛待,像這種人就該下十八層地獄去,讓那鬼差好好磋磨磋磨方才解氣!”

父子三人不語,但神情确實贊同的意思。

提起餘氏,朱蓮花就想起了安阮的那張賣身契。

她不由得慶幸自己當時有先見之明,有了這張賣身契安阮就跟安家一點瓜葛都沒有了,日後他們再敢欺負安阮,那就走着瞧好了!

說到賣身契,朱蓮花就想起了兩人還沒成親這事兒。

安阮現在是他們周家的人,三伯娘說話不好聽,但話卻是在理。

這沒辦成親宴讓安阮無名無分的跟着周言,屬實對安阮不公平,傳出去也不好聽。

她對周言道:“去找算命的先生合一下八字算算日子,早些把喜事辦了吧,别委屈了阮哥兒。”

周言沉默了半晌,朱蓮花以為他都安阮同床共枕了還不願娶人家,正要發作呢,周言就緩緩點頭說了好。

朱蓮花這才滿意,又吩咐道:“阮哥兒連一身像樣的衣裳都沒有,等後天去縣上趕大集,帶上他一起買匹布料做幾身衣裳吧。”

“回頭定好了日子,跟那些個親朋好友說一聲,讓他們都來吃個飯沾沾喜氣。”

周言自然也說了好。

除此以外,周言還惦記着房裡床小了不方便的事情。

在安阮睡着午覺時,一家人已經将他和周言的喜事安排了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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