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逼元嵩做出那個殘酷的選擇,用燕洵的血,去染紅元嵩的帝位,也徹底斬斷元嵩心中那點無用的“仁厚”。
好一個一石二鳥。
好一個算無遺策的帝王心術。
到死,他都在用所有人的血和命,來穩固他元家的江山!
“呵……”
一聲極輕、極冷的笑,毫無征兆地從元淳的唇邊逸出。
那笑聲短促,如同冰屑碎裂,在這死寂的殿内,顯得格外清晰而詭異。
一直僵立在風雪中、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元嵩,被這聲冷笑猛地驚醒。
他茫然地、驚恐地擡起頭,看向元淳。
元淳緩緩擡起眼睑。
燭光下,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如同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
隻有那雙眼睛,深不見底,裡面翻湧着元嵩從未見過的、足以凍結靈魂的冰冷風暴。
那風暴深處,是滔天的恨意,是刻骨的嘲諷,是孤注一擲的瘋狂,還有一種……徹底掙脫束縛、浴血而生的決絕。
她看着元嵩,看着這個被父皇寄予厚望、卻又被親手推入權力漩渦中心的兄長。
她的聲音響起,不再是風雪夜的缥缈,也不再是禦書房的清冽,而是一種低沉、緩慢、帶着金石摩擦般冰冷質感的宣判:
“哥哥,看到了嗎?”
她的指尖,輕輕點在遺诏上那鮮紅的“便宜行事”四個字上,動作輕柔,卻帶着千鈞之力。
“這就是父皇……為我們兄妹……鋪就的……黃泉路。”
元嵩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落在那四個刺目的紅字上,如同被燙傷般猛地一縮。
便宜行事……勿使養虎遺患……父皇……竟是要他們……殺燕洵?
他腦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再次将他吞噬!
“不……這……這怎麼可能……”
元嵩失魂落魄地搖頭,聲音幹澀破碎。
“燕洵……他還在冰河裡……生死未蔔……”
“生死未蔔?”
元淳唇角的弧度驟然加深,那笑容冰冷而妖異,帶着一種洞穿一切的殘酷。
“哥哥,你太天真了。雪原的狼崽子,怎麼會那麼容易死在冰河裡?”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宮牆和無邊的風雪,落在了遙遠的北方。
“他快回來了。帶着滔天的恨意,帶着燃燒的野心……踏着冰河的屍骨回來。”
元嵩渾身劇震,難以置信地看着元淳。
“父皇給我們留了刀,”
元淳的聲音陡然轉厲,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但這把刀,握在誰手裡,指向誰……由我們自己說了算!”
她猛地将目光從遺诏上收回,如同利劍般再次刺向元嵩。
那眼神銳利、冰冷,帶着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遺诏在手,名分已定。你是皇帝。”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而我,是鎮國長公主,監國輔政!”
“哥哥,”她的聲音放緩了些許,卻帶着一種更深沉、更緻命的蠱惑力,如同淬了蜜糖的毒刃。
“你隻需要……坐在那個位置上。像父皇希望的那樣,做一個仁厚之君。讓天下人看到你的寬仁,你的悲憫,你的……無可奈何。”
她微微傾身,靠近元嵩,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卻字字如同驚雷炸響在元嵩瀕臨崩潰的心神之上:
“所有的罵名,所有的血腥,所有的……不得已而為之……都由我來背負!”
“朝堂的傾軋,藩鎮的刀兵,燕北的複仇……我來擋!”
“你隻需要……在必要的時候,”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鎖鍊,牢牢鎖住元嵩驚駭的雙眼。
“在這份遺诏上……用你的印!”
“用你的仁君之名,”元淳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緻的、近乎妖異的弧度。
“為我染血的刀鋒……背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