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奈看着下面,半晌才回神,他撞撞秦枕肩膀,笑道:“這人誰啊?不知天高地厚的。”
秦枕眯了眯眼,瞧着下方的那個人,從這裡看過去,隻能瞧見對方的側臉,那鼻尖的弧度流暢,勾出一道朦胧昳麗的側影。
握着欄杆的手,驟然收緊。
鋼琴曲在一片嘈雜中響起,端坐于琴凳上的女人眸光下垂,輕飄飄落在琴鍵上,纖細十指靈動跳躍。
上流社會懂琴之士不少,須臾,就有人露出驚訝神情。
無他,隻是這首曲,和今日歡快氛圍實在不搭,來自莫紮特之手,鋼琴家少有的a小調奏鳴曲。
——用于懷念他逝去不久的母親。
其中充滿孤獨悲傷和強烈的戲劇性。
層層滲透在觥籌交錯的燈光下,格格不入。
女人擡眼,環視一圈,瞧見仍有人佯裝沉迷其中,僞出一副深通享受樣。
她滿意地勾勾嘴角,手下彈奏不停。
愛人生前最愛鋼琴,陪伴她十幾年歲月,後來親自将大女兒送去國外進修的樓士城,不過瞬息,便黑了臉色。
今日他的壽宴,彈這樣一首曲,其中的反骨野戾昭然若揭。
況且,他允許她出現在這兒了嗎!
三分賓客嘈雜,七分不知所雲。
樓士城手掌擡起,身後助理俯首向前:“。”
“把她帶去套房,讓她在那兒等我。”
“是。”
嘉格麗頂樓套房,近一千平,樓士城時常會将其作為辦公地常住,那上面,可以俯瞰整座錦市暮色晚景。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樓将煙雙手停滞半空,像兩條遊魚遲緩落下,置于腿上。
“大小姐。”耳邊傳來樓士城助理壓低的聲音。
先是将視線投向遠處瞪着她的父親,對其展露粲然一笑,才起身跟着助理走出宴會廳。
樓士城快七竅冒煙,有力大掌在那個挑釁的笑容下差點拍碎圓桌:“像什麼樣子!”
在場誰人不知當年樓生與夫人那段精彩佳話,可好事不長久,自美人隕落,樓士城的鮮花帝國便隻剩帝國,一切都成為陳年舊事。
而方才彈奏鋼琴的女子,聰明人看到那張與已逝樓夫人七分像的臉蛋,輕松捋出事件梗概。
樓家女兒鮮少露面,樓家将其藏得很好,不知是否和當年轟動錦市一案有關,與樓家有長期合作的企業表示,其中一定脫不了幹系。
誰家沒有秘辛,況且,這算不上能夠撼動大樹的“醜聞”。
于是,賓客們也就一笑了之。
作為主人的樓士城場面話不可少,他重新回到高台,揚起笑:“各位,見笑。方才一曲,讓我回望過去的歲月,突然就靜下心來,想起以往諸多不易,很多艱難時刻都是和諸位一同共度,希望以後還能風雨同舟,蒸蒸日上。”
“不瞞大家,彈琴的是小女,不過她常年在國外,不太懂規矩,也希望各位不要怪罪,今日就當看笑話了,不要放在心上才是,小女面薄,也不喜歡在外面抛頭露面。”
在座的哪個不是人精,簡短幾句話,其中的敲打不漏痕迹傳到每個人耳中。
意思就是希望各位将今日的事爛在肚子裡。
“說的什麼話,聽此一曲是我們的福氣。”
“是啊,千金天賦異禀,彈得一首好琴。”
“理解理解,現在的小女孩,都喜歡低調。”
“......”
易奈歎為觀止。
樓士城說得一套好話,一兩撥千金消了尴尬,不過......
“他架子夠大的,”易奈啧了一聲。
剛招助理上前的模樣,他還以為趕什麼不速之客呢。
樓士城說完就下台與幾位業内大佬侃笑,很快也表示暫時失陪離開大廳。
秦枕看着這一切,深谙的視線凝着他離開的方向,聞言,收回目光,轉身走下小二層:“走了。”
“走?去哪兒啊阿枕,我還沒玩夠呢......”
“去會會樓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