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五條悟的話，羅曼不太懂眼前氣息十分幹淨的男人在說什麼。不過她并不在乎，她于對家庭暴力的恐懼中誕生，她要終結這世界上所有的家庭暴力、這就是她腦子裡僅存的念想。

“不要無視我嘛、看過來看過來——”

五條悟吵鬧着，讓羅曼本就渾濁的大腦更加難受了。

麻木的臉上漸漸凝聚出了皺眉的動作，看着五條悟在她眼前亂晃的手、羅曼的手中以咒力凝聚出了一把短劍。

短劍成型的瞬間，羅曼發起攻擊、直直刺向五條悟晃在她眼前的手。

但這一擊在離五條悟很近的距離停住，再也不能前進分毫。

剛剛誕生的羅曼歪着頭，疑惑地看向五條悟、她不懂這是因為什麼。

看出羅曼的疑惑，五條悟笑着向她解釋：“這是我的術式哦，你傷不到我的。”

“快下來吧，站在這裡好讓人害怕哦、真怕你就這樣摔下去了，那小黑貓一天可就要失去兩個媽媽了。”

“不過你是咒靈，也摔不死、那就坐在這好好聽帥氣的五條老師來教你做咒靈的第一課吧！”

五條悟似是很興奮的樣子，手舞足蹈地在羅曼面前比劃着，語調慷慨激昂、向她講述了要怎麼成為一個合格的咒靈。

“首先呢，作為一個咒靈，你一定要有不能傷害好人的自覺。像你眼前的這位超級——大帥哥，氣息很幹淨吧？這樣的人就是好人、千萬不能傷害！”

“不過像你前不久殺死的那個男人，那種就是人渣啦，你可以出手教訓教訓他那樣的人，但是直接把他像那樣殺死可是會造成社會動蕩的、你也會被前來調查的人給抓住袚除的。所以，以後一定要避免這種情況哦！”

眼前的男人十分吵鬧，但羅曼卻有一種對方是為了她好的感覺、所以她歪着頭看着五條悟叽叽喳喳地說着，沒有直接離開或是打斷。

“還有啊，你才一誕生就殺了人，還間接導緻了無辜的人自殺。現在他們兩個的孩子沒有人照顧，正餓得嗷嗷大哭呢。作為合格的咒靈，你應該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去照顧那隻無辜的小黑貓吧！”

照顧、小黑貓。

她知道照顧是什麼意思，她在還沒誕生的時候就見過衛宮愛香照顧衛宮曈。

于是，羅曼順從着五條悟的話點了點頭。

從圍牆上下來，僵硬着身子向衛宮曈家的方向去了。

目送着羅曼離開，五條悟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語道：“原來咒靈是這種說得通道理的種族嗎？感覺她比我的學生們還要容易教導欸？”

把照顧衛宮曈的任務轉移了出去，五條悟自覺自己的責任已經盡到了。無所事事的他也爬上了衛宮愛香和羅曼都待過的那片圍牆。

坐在圍牆上看着被夕陽染得橙紅的天，長腿無處安放地亂晃着。

“突然身上一點擔子都沒有了，簡直輕松地像是在做夢啊。”

“傑，你不會是早一步預料到了死亡的美好吧？”

一個人單獨待着的時候，五條悟身上略顯紮眼的活潑盡數褪去、這時的他看上去才像是個29歲的成熟男人。

一手撐着下巴，五條悟的視線蔓延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思緒也随着視線一起飄飄悠悠地占滿了他的腦袋。

也不知道本應該死去的自己突然出現在這裡是要給這個世界帶來些什麼樣的改變。

五條悟的一生都可以說是波瀾壯闊，在他自己看來、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當初沒能及時察覺夏油傑的善念崩塌。但這對五條悟來說，也不算是什麼大事，隻是不能與摯友一起打遊戲一起出任務了而已。

也不是什麼大事。

但好像絞盡腦汁他也找不到什麼别的遺憾了，那這個‘不算什麼大事’的遺憾會是他來到異世界的理由嗎？

換了隻手撐着下巴，五條悟回憶起了自己臨死前看到的畫面。

宿傩張狂的大笑聲和虎杖悠仁撕心裂肺的吼叫混合在一起吵得他腦仁生疼，但好在聽覺很快消失了。

正常人類死亡的時候好像五感之中聽覺是最後消失的，但五條悟在聽覺消失後還看到了很多人。

夏油傑、家入硝子、夜蛾正道、庵歌姬、冥冥、七海建人、灰原雄、伊地知......這些伴随他整個青春的人一個個從眼前劃過。

接着是他的學生們，他們穿着高專的制服，全部都擠在一起，興高采烈地向他揮手道别。不像是死亡，倒像是他要去什麼地方度假，他的學生們都很為他開心的樣子。于是五條悟也學着他們的樣子，歡快地朝他們大力地揮舞着手。

常年高速運轉的大腦讓五條悟清楚知道，這些隻不過是人在臨死前的走馬燈。上面這些就是他為數不多珍視的人，他們都和他道過别了、那生命就該結束了吧。

五條悟輕笑了下，閉上了眼睛。

一張陌生的臉卻在五條悟閉上眼睛後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眼前。

一個有着黑發藍眸的可愛少女，長着一雙大大的貓眼、看着像一隻活潑好動的小黑貓。

确實是很可愛的類型啦——但是都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無關劇情的角色突然跳出來啊？！

視線再向下，五條悟發現她穿着高專的制服。

奇怪，高專怎麼還會有他沒見過的學生？不會是在瀕死之際覺醒了什麼預知類的能力吧？

身體的劇痛讓大腦的運轉變得緩慢而艱澀，意識中的五條悟睜大了雙眼，吃力地看向陌生的少女。

她突然笑了，小跑着沖向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聲音裡攜帶着驚喜和害羞。

“悟，我也喜歡你！”

“......”

與少女的擁抱一起襲來的，是大段大段陌生的記憶。

有他和少女初遇時在甜品店的打鬧、有他們共同執行任務時少女略顯瘋狂的背影、有硝子和傑還有少女與他都站在一起看煙花的場景、也有他們倆渾身都沾滿了血躺在地上瘋狂的親吻、到最後，是他站在冰天雪地裡抱着少女開心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