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城北站橫跨綏北區與綏中區,廣場中央一座六米高的古鐘将出站的人流劈開,烏泱泱淌過斑馬線,向着城市中心移動。
二月中,凜冽的寒風裹挾着雪花,打在臉上像是迎面被抽了一鞭子,全身都火辣辣的疼。
周世與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從出站口走到古鐘腳下,裸露在外的手骨被凍得發麻,他停下步子,坐在行李箱上将手插進羽絨服兜裡回暖。
脫離哈市,見到這片澄淨的天空,煩悶的思緒才緩緩順着呼吸吐出來,讓他郁郁多天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兜裡的手機嗡嗡直響,他甩甩被凍硬的頭發,維持坐姿沒管。
鈴聲接連響了三遍後,手指恢複靈活,周世與低頭将手機拿出來,看到來電顯示後不自覺皺緊眉頭。
煩躁的情緒剛剛吐出來,又不自覺順着來電提醒冒出來,不由分說占據他的大腦,将耳朵擠的嗡嗡直響。
他沒接,看着它自動挂斷,剛準備揣回兜裡,手機又響了。
來電顯示沒變,同一個人。
周世與煩悶的皺起眉,果斷滑動接通:“喂?”
對面的聲音被電流和風聲加工,但依舊能聽出是個清冷嚴肅的女聲:“下車了?”
周世與沒應聲,拖着箱子走回進站口,能感覺到候車廳裡的空調暖風後才慢悠悠的回答:“沒下。”
對面顯然很了解他的行蹤,沒理這句不着調的回答,接着問:“為什麼去綏城?”
“你心裡沒數嗎?”周世與跨坐在箱子上,說話毫不留情:“看見你們心煩。”
周世與說話不好聽,對面顯然已經習慣,完全沒有被這句夾槍帶棒的話影響,自顧自的接着問:“你有很多個地方可以選擇,為什麼要回綏城?”
周世與啧一聲,不耐煩回複:“有完沒完?不來綏城我去哪?你當我出來旅遊?還有時間制定攻略是嗎?”
對面沉默,滋啦兩聲卡頓後,女聲情緒平穩的繼續開口:“那邊很亂,你惹了事我不能第一時間幫忙。”
周世與開口嘲諷:“有多亂?有咱家亂嗎?”
女聲沉默,周世與也不說話,兩人舉着手機久久無言,直到候車廳裡傳來檢票播報打破沉默。
周世與隐約聽到對面輕歎口氣,還沒等他細聽,對面人開口了:“你現在火氣大,我理解,既然你想在綏城散心那就随你。我給你安排了住處和學校,住處在綏中區中心,學校離那不遠,聖楓私立高中,馬上開學了,記得去報道。”
周世與下意識抗拒,還不等出口拒絕,對面再度開口:“等你想通了我再去找你。”
說完就挂了電話。
完全不給周世與反駁的機會。
周世與非常鬧心,剛才一頓輸出也平息不了内心燃起的火氣。
說的倒好聽,還想通了再來找他,這事是那麼好想通的嗎?一想到過年時吃的那頓飯,周世與就一個頭兩個大,憋屈和煩悶混在胸腔裡要将他壓爆炸,直後悔當時怎麼就沒掀了那張桌子。
不過也不怪他反應不過來,畢竟誰也想不到爸媽在自己面前表演恩愛夫妻,一轉身二婚都離了。
周世與将自己的頭發胡亂抓成鳥窩,握着手機蹲在安檢前的空地上回憶那頓讓他暴怒的飯。
其實他早該察覺的,畢竟童知和周枭其在他面前也并不算恩愛,說好聽點叫相敬如賓,難聽點就是形同陌路。隻是他和二人接觸實在不算多,一直以為二人私下始終是這個狀态,完全沒想到倆人自他三歲那年就離婚了。
今年他17,足足14年,包括他姐在内,沒一個人把他當做家人,爸媽離婚的事都沒打算告訴他,甚至難為幾人,一年不回一次家,過年放假還要費神費力回家陪他吃團圓飯。
要不是他偶然發現周枭其和别的女人的結婚證與離婚證還有無法生育的體檢報告,這幾個人還打算瞞着他陪他吃完今年的年夜飯。
不過那頓年夜飯依舊沒省下,甚至比以往的還要熱鬧,因為餐桌上都是童知和周枭其的争吵聲。畢竟在此之前,周世與從來沒見過這兩位集團負責人如此歇斯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