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病中的人總是脆弱又敏感的,一時見不着看護人,便要生氣。
本就急躁的陳心念更是如此,她将手邊的抱枕往斜對面的廚房一擲。圓形抱枕在地上滾了一圈,堪堪停在從廚房出來的劉盛淩腳邊,陳心念不耐煩道:“劉盛淩,我才吃過山藥粥,你又在弄什麼?難聞的很。”
劉盛淩跨過那抱枕,走到陳心念面前,将手中的碗遞給她。
碗裡是棕褐色的熱氣騰騰的液體,一股撲面而來的中藥味兒。
陳心念皺着眉扭頭:“你什麼時候弄了中藥到家裡來?”
劉盛淩解釋道:“今天找大伯專用的中醫開的養胃方子,下午在大伯那兒現熬的。煎了一周的分量,其他的都分裝在了冰箱裡,你記得每天喝。”
好歹是劉盛淩一番心意,陳心念不情不願地說:“聞着就苦,加點兒糖吧。”
劉盛淩拒絕:“這可不比沖劑,不能加糖,免得失了療效。聞着苦,其實味道還行,我嘗過了。”
劉盛淩直接将碗遞到陳心念唇邊,作勢要喂她。陳心念隻好自己接過碗,啜了一口,果然沒那麼苦。
陳心念便放心地捧起碗,喝了起來。
劉盛淩緊緊地挨着她坐下,衣服貼着她的衣服。
從前劉盛淩這樣做,陳心念總覺得沒什麼。她總把他當懵懂小孩,自己就鮮少對他有分寸。如今卻感到不自在,嗓子一哽,嗆了口水。
劉盛淩見狀,忙幫陳心念撫背順氣。
陳心念立時跟隻被強行順毛的貓似的,随着劉盛淩的動作脊椎下塌,脖子也随着僵直起來。
劉盛淩眼底笑意綻開,不聲不響地收回手。
陳心念咕噜咕噜地快速喝完,将空碗遞給劉盛淩,朝他擺手:“你去洗碗吧。”
劉盛淩接過碗去了廚房。不一會兒,他折返至廚房門口,拾起抱枕,重新向陳心念走來。
他一面走,一面拉開抱枕拉鍊,将抱枕外的那層布料從容剝去,露出抱枕綿白軟糯的内芯。做這事時,目光牢牢地鎖在陳心念的臉上。仿佛下一步,他要剝去的是她的衣衫。
陳心念沒有來的一陣恐慌,幾乎要跳起來逃走。
暖過身體,吃過山藥粥,喝過中藥,她的胃疼已基本消散,理智也随之回籠,對于和劉盛淩親密的抵觸之心已卷土重來。
在劉盛淩走到她面前的那一霎那,她搶過劉盛淩手裡的抱枕塞到懷裡。
劉盛淩俯身靠近,一隻手撐在她身後的沙發靠背上。
陳心念咬咬牙,将抱枕扔在一邊,仰起臉,閉上眼。她不想被劉盛淩認為她扭捏作态,欲拒還迎。既選擇訂婚,該做的總是要做,眼睛一閉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沒等到親.密接觸,卻等到了背後一空,陳心念茫然睜開眼。劉盛淩将她背後的抱枕扯出來,當着她的面又剝起了抱枕。
陳心念不明所以地看着劉盛淩。
劉盛淩将抱枕内芯扯出來,指了指樓下浴室的方向:“我去洗澡。”
劉盛淩說這話時低下臉,聲音很低,耳朵薄紅。
看起來很害羞。
原來他是緊張害羞的,陳心念頓時忐忑去了大半,有些好笑地問:“你是要洗澡還是洗沙發?”
劉盛淩不自在地東張西望:“都洗。”
說完,他一手抓着一個抱枕套,大步往浴室去。
陳心念憋笑:“你不拿睡衣的?”
劉盛淩僵在原地幾秒,将抱枕套遠程投擲進樓下浴室門口的髒衣簍,轉身往朝樓梯間去。
陳心念樂不可支地倒在沙發上,正要調侃劉盛淩,便見他忽地轉頭,看着她正色道:“為了節約時間,你現在也去洗澡吧。”
緊張感頓時又上來了,陳心念機械地從沙發上彈起來,同手同腳地上樓。
女生洗澡總比男生費時,待到陳心念出了浴室,劉盛淩早已洗得幹幹淨淨,裹着被子躺在她的床上了。
劉盛淩沒有開燈,床頭兩邊擺上了香薰蠟燭作照明,甚至還換了套紅色的四件套。見她出來,劉盛淩立時往被子裡縮,整張臉隻露出那雙漂亮生動的眼睛,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又是期待又是害羞。
他生的高大,被子不夠長,雙腳大剌剌地露在外面,腳趾蜷縮着。
他似乎毫無察覺。
這幅場景活像新婚之夜,等待被臨.幸的忐忑小丈夫。
陳心念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笑出聲,走到床的另一邊。她掀被子時,故意動作幅度大了些,得以瞧見劉盛淩是衣衫完整的。
于是陳心念愈發能氣定神閑了。
她剛睡下,劉盛淩便迅速将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望向天花闆。
陳心念便也像劉盛淩一樣平躺,頓時愣住。原來劉盛淩開了星海投影,他們現在頭頂着一片星空。
劉盛淩問她:“好看嗎?”
這樣詢問着,他的手緩慢地挪到她的手邊停下,隻用手緊緊地挨着她,身體其他部位繼續保持着距離。
陳心念将自己的手覆到劉盛淩的手背上,他迅速反握住她的手。她立時感受到他的手心都是汗。
陳心念輕輕地嗯了聲。她往劉盛淩那邊挪了挪,肩膀靠上他的胳臂,腿貼上他的腰。
下一秒,陳心念察覺劉盛淩轉過臉,望着她。
她頓時身體發緊。
劉盛淩問:“胃還疼嗎?”
陳心念抿抿唇,如實回答:“不疼了。”
劉盛淩将手放在她胃部處,隔着衣料,手心輕輕地撫慰:“以後一定要好好吃飯。身體不健康,其他的再好都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