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然若無其事擺擺手，心裡暗想：你跟謝清宜報備就好了，抱在一起我也不介意。

“是麼…”紀白靠近兩步，站在低于她的一級台階上，目光直直看她，“抱歉，可能習慣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跟他講話就從兩個人都是小豆丁時候的平視變成了俯視。

當然大多數時候紀白都會低頭，微微颔首跟她講話。

而此時，“習慣”這個詞語輕飄飄落在耳邊，陸以然刻意要避開，卻仍被擊中。

年深月久相處累計下來的慣性，實在是避無可避。

她隻輕輕“嗯”了一聲，而後要接着擡步上樓。

身後又傳來紀白的聲音——

“畢竟，以前，你不總是追在我屁股後頭，問這問那問東問西？”

後一句話語氣更是加重：“如果敢說‘都過去了’就是沒良心了，大小姐。”

陸以然滞住，陷入沉默。

的确，他們之間已經累積了太多回憶。

諸如“下晚自習一起走”、“幫我帶早餐”、“最後一道大題借我抄抄”之類。

以及在林蔭道，他擡手沖從遠處走來的她招手，第不知道多少次拿她當拒絕小學妹表白的幌子，“學長的情書都歸女朋友管。”

陸以然忿忿：“又拿我當幌子，警告你，别想一杯奶茶打發我。”

“那就兩杯。”他總會随意擡手，把她的劉海弄亂。

他們認識的時間太久，對彼此又太過于熟悉，像所有分享過彼此太多重要時刻的青梅竹馬一樣。

陸以然一時無言，不知道講什麼好。

她和紀白，堆積了太多回憶，是隻屬于兩個人共享的親密，二十六年的光陰，早已将彼此刻進對方的生命軌迹。

陸以然思緒紛雜，好在小鹿适時敏捷從樓梯跳下來，仿佛要打破僵局。

貓咪蹭過她的褲腳，哒哒邁着貓步到了紀白身邊。

“喂完人就要喂貓了，大小姐，我也不是閑人，如果你沒什麼話講，就請便好了。”紀白彎身，将貓抱在懷裡。

“畢竟，現在這裡也是你家了，在自己家這麼緊繃做什麼，你可是——女主人。”

他主動給了台階，自己沒有不下的道理，陸以然點點頭，便飛速擡步上樓。

卻在進房間前聽到樓下紀白的聲音——

“對了，我在圈外最好的朋友是你。”

加了铿锵落地加了重讀音調的“女主人”三字，和這個“最好朋友”，讓她聽來臉頰莫名有發燒之感。

好在二人面面相觑的尴尬伴随着房門關上而消退，回到房間，陸以然立刻撲倒在床上，抱着枕頭無聲尖叫。

何以解憂，唯有CP。

“啊啊啊我嗑的CP果然是真的！”陸以然在床上滾來滾去，活像一隻土撥鼠。

興奮到完全沒留意到身後被悄然打開的房門。

“什麼cp？”紀白低沉的嗓音如同一盆冰水當頭澆下。

陸以然一個激靈，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從床上翻身彈射起來，手忙腳亂地整理着滾得亂七八糟的睡衣領口，“你…你進屋前怎麼不敲門？”

“已經敲過三次了。”紀白倚在門框上，慢條斯理地晃了晃手中的鑰匙。

“哦…”她幹巴巴地應了聲，恨不得當場消失，“有什麼事嗎？”

“本來是想把房門鑰匙給你，免得，發生剛剛那樣的尴尬場面。”紀白走近，把那枚鑰匙擱在她掌心。

紀白忽而靠得更近，那張熒屏上無可挑剔的濃顔系面孔近在咫尺，手指輕輕挑起她一縷發絲把玩着。

他的臉陸以然分明再熟悉不過。

準備藝考跑畫室那段時間，有些時候他受家人之托給她送水果，被畫室的同學老師看到，差點把他拉去做練習人體構圖的模特。

後來他出道，還被她調侃過“還是走上了靠臉吃飯這條路”。

此時，近在咫尺的距離，熟稔的親密，卻讓陸以然本能後退。

因為此時的他們不再隻有一層單純的友人關系。

退無可退，反被對方鉗制住。

陸以然清晰感知到，他的呼吸掃過自己通紅的耳尖。

心室震顫，睫毛也顫抖。

隻聽他緩緩開口：“但我現在，更好奇的是，到底是什麼樣的cp，能讓我的新婚妻子笑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