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晦澀小衆的文藝片。
故事伊始,年輕的女攝影師因創作瓶頸,住進一家生意冷清的旅店,每天靜坐發呆,把自己活成一株植物。
日複一日,隻是呼吸,完成光合作用。
女主角也遇見一些人,但隻是經過,偶爾按動快門,僅此而已。
并沒跟誰發生什麼故事,隻有點到為止的交集。
故事末尾,女攝影師的生活也沒有發生什麼顯著改變,像生活裡的大多數人一樣,依然是如常生活。
走路,曬太陽,按快門,聽别人對話。
但很多時候,僅僅是如常生活,也是莫大的運氣了。
這是一個在很多人看來都很寡淡的故事,甚至情節性很弱,稱不上故事,但陸以然莫名覺得跟謝清宜很合。
每天清晨,陸以然都能透過薄霧看見謝清宜裹着毛毯坐在露台,像株安靜的多肉植物。她飾演的女攝影師總穿着褪色的牛仔襯衫。
相機鏡頭如同延伸到現實的手指,觸摸她發尾,和靈魂底片的孤獨部分。
看着鏡頭裡拍謝清宜的側臉正臉360度無死角的美麗,和一種以她貧瘠語言無法形容的氛圍感,讓她直呼“愛上姐姐像呼吸一樣簡單”!
之後幾天,除了偶爾在拍攝現場旁觀,大多數時候陸以然一直跟謝一在這座城市四處遊走。
再過幾個月要過二十八歲生日的陸以然,加入十八歲小女孩的畢業旅行,好像她也再次返回十八歲。
六月的冰島,是太陽拒絕離席的國度。
白晝的存續期被無限拉長,在午夜附近依然徘徊,像一位貪戀風景的旅人,遲遲不肯合上眼簾。
她眼見瀑布從玄武岩懸崖縱身躍下,捕捉到水霧中浮動着的半道彩虹光暈。
她路過黑沙灘的浪覆過又退潮,身邊有同樣面孔的上了年紀的國人,在風裡揮舞絲綢外套擺pose。
周圍是潮聲,以及在沉睡中呼吸的火山。
偶爾,一隻叫不出名字的水鳥掠過水面,翅膀劃破鉛灰色的雲層,它在這片最不像是在地球上的土地,似乎提醒着路過的人類:這裡仍是人間。
水面霧氣缭繞,适合沉入無關緊要的思緒。
更多時候,她們随機步入街邊店鋪有時恰逢聽到一首不辯語種的歌,有時看到一條在夢境裡見過的圍巾,不期而遇的反而更多驚喜。
而每每擡頭,六月的太陽總一如既往懸在頭頂,好似一隻永不閉上的眼睛。
一隻北極狐掠過冰原,蓬松的尾巴掃過永晝的陽光。
陸以然下意識摸向手機,卻在相冊裡看見之前偷拍的紀白——他窩在沙發裡熟睡,小鹿蜷在他頸窩,陽光給睫毛鍍上金邊。
一種歲月靜好的幸福感。
此刻相隔六個時區,宜市應該正值黃昏。
紀白的綜藝會在她離開的第三天就結束,他會做什麼,會回家嗎?
大概,會抱着想見他的心思回家吧。
但,隻會看到她留下的字條。
想念落空,他會失望嗎?
然後他會做什麼,去接小鹿,抱着他的貓想她?
如此想着,陸以然忽而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紀白。
好像,她總是不忍心讓他不開心。
于是鬼使神差地點開對話框,又迅速鎖屏。
頁面上是他在錄節目過程發來的圖片——
藍天上的雲;
草原上的馬;
酒店外面的夜景;
餐盤裡的食物;
諸如此類……
陸以然回複顯得人機,雪地“天氣真好”“好吃嗎”之類的。
該說什麼呢,說“你想我嗎”,還是“你要來冰島嗎,這裡白晝很長,幾乎不會天黑”。
怎麼聽起來都像是沒頭沒尾的詩人。
可她不是詩人。
于是也發了一張圖片,是一隻悠閑踱步的鷗鳥。
糾結了一下,又補了一句話——
“看到它就想到,去碼頭整點薯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