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一聲:“算你們這群狗東西今天走運。”說着,便招呼家丁轉身離去。
等到幾人走遠,唐雪才走上前,扶起了躺在地上的老人,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敷上吧,帶着孩子趕緊走吧,免得又被那些人抓住了。”
老農千恩萬謝接過藥瓶,顫抖着給懷中女娃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多謝女俠,我們這就走,這就走……”說罷,便抱着孩子踉踉跄跄的消失在巷尾。
唐雪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眸光更加冰冷,對馬千九的印象已跌至冰點。
來到馬府門前,遞上唐門信物,不多時便被引入府中。府中雕梁畫棟,亭台閣樓之間遍布各種假山怪石,各種奇花異草散發着一股甜膩的香氣。
引路的家丁帶着她來到正廳随即便轉身退下,不多時,一個身材臃腫,穿金帶銀的中年人便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赫然是剛剛那個小胖子。
馬千九一見唐雪便滿臉堆笑:“哎呀呀,這位就是唐家堡的貴客吧,今日一見,果然是女中豪傑,快請坐,馬某這就叫人上茶。”說着,便朝自己的兒子使了個眼神。
唐雪依舊站在原地沒動:“馬老爺客氣了,在下這次前來也隻是為了所托之事罷了,不知道馬老爺還有沒有更多的有關‘噬心蝶’的情報。”
聽到這個名字,馬千九臉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唐女俠有所不知,那妖女碧靈,數日之前,居然潛入我家,燒了我家的地契和那些狗腿子的賣……契約,這不是要毀了我馬家的基業嗎?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人人得而誅之。”說着,還作勢抹了幾滴眼淚。
唐雪微微一愣,她确實沒想到這個馬千九花費十萬兩白銀就為了這事,而且那碧靈燒掉的明顯就是賣身契。她不由得多看了馬千九一眼,隻見他滿臉的貪婪與憤恨,哪有半分受害者的可憐模樣。
平複了一下心情,唐雪緩緩開口:“那馬老爺還知道什麼有關碧靈的線索嗎?”
馬千九撓了撓頭:“那妖女行蹤詭秘,隻知道三日前在城北的義莊出現過,所以應該沒有跑遠,不如姑娘先行在府上住下,再有消息我也好告訴女俠。”
唐雪微微颔首:“多謝馬老爺好意,隻是唐門弟子風餐露宿慣了,就不在府上多打擾了。”這自然隻是推辭,她隻是單純的不想再和這群人待在一起了,剛剛這個馬文才在大街上幹出那種事情,馬千九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懲罰,這個馬家就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馬千九見唐雪婉拒,眼中閃過一絲不快,但很快又堆起笑容:“好說好說,地主之誼還是要盡到的。”說着便朝門外呼喊,随即一個身穿淡綠衣衫,容貌秀麗的侍女走了進來,馬千九指了指眼前的侍女:“女俠第一次來揚州,就讓小翠去給女俠帶路吧。”說着便轉頭吩咐:“去望江樓給唐女俠訂一間上房,費用記我賬上。”
唐雪見此也不好再次推辭,而且自己确實是第一次來揚州,所以點了點頭,跟在了小翠身後。一路上,小翠言語不多,隻是在必要時指引方向,顯得頗為沉靜。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望江樓,這客棧果然氣派,雕梁畫棟,進出的也多是衣着光鮮之人。小翠熟門熟路地為唐雪定了一間上房,又親自引她上樓。
房間寬敞潔淨,陳設雅緻。小翠為唐雪倒了杯茶,柔聲道:“唐姑娘,這是揚州有名的茶葉,還有什麼吩咐嗎?”
唐雪立在窗邊,看着樓下熙攘的街道,沒有回頭。
“茶就不必了。”她淡淡地說道。
小翠的手微微一頓,依舊将茶杯放在桌上,輕聲道:“那小人先告退了。”
她轉身欲走,剛剛邁出一步。
“铮——”一聲輕微卻尖銳的機括摩擦聲響起。
唐雪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來,手中赫然多了一個精巧無比的匣子——正是唐門引以為傲的“千機匣”!匣身暗沉,刻有繁複的紋路,此刻,匣口已然張開,數枚閃着寒光的弩箭蓄勢待發,精準地對準了“小翠”的眉心!
“你是誰?”這幾個字仿佛從喉嚨中擠出來,唐雪的眼中閃耀着滔天的殺意,第一眼看到眼前的侍女,唐雪總感覺有哪裡不對,直到走出馬府,來到了大街之上,她終于發現了這股違和感來自哪裡,嘈雜的人群之中,她幾乎聽不見小翠的腳步聲和呼吸聲,步伐輕盈,呼吸悠長細密,典型的練家子。
“小翠”也終于擡起頭,那雙原本十分怯懦的眸子卻閃爍着别樣的光彩——戲谑、了然,還有一絲被識破的興奮。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唐大小姐,還真是敏銳呢。”說着擡手拂過自己的面容,仿佛在揭下一層面具,原本清秀的五官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着細微的變化,眉眼間多了幾分妖娆,氣質也變得慵懶而危險,隐約間似乎有蟲鳴聲傳來。
“碧靈?!”唐雪反應了過來,眼前之人就是此次任務的目标,随即下一秒,機括啟動,數枚泛着藍光的毒镖射向碧靈的面門。
但是對面之人的反應更快,低頭躲過襲來的暗器,手腕一抖,一捧淡粉色的香粉如同煙霧般瞬間彌漫開來,一股甜膩的香氣也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唐雪心知不妙,立刻屏住呼吸後退幾步,但那房間隻有這麼大,而且那香氣仿佛無孔不入,她隻覺眼前一花,一股淡淡的眩暈感襲來。
“下次見面,可别這麼兇哦,唐姐姐。”随着那道銀鈴般的聲音遠去,唐雪終于擺脫了腦中的眩暈感,眼前的粉色煙霧漸漸散去,房間内哪裡還有碧靈的身影,窗戶大開着,晚風吹拂着紗簾,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唐雪走到窗邊,看着樓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眸中寒意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