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止下意識空手去抓刀鋒,掌心被劃開一道不知深淺的口子。
其實也能猜測出來,血流得那樣厲害,傷口隻會深不會淺。
明明血流是無聲的,白辭卻能聽見它一滴又一滴砸至心上,刺得耳膜極疼。
衆人全部怔住。
緊接着,女孩臉色刷白地松開手,刀落到地上。
她慌張地解釋:“我不想傷害你的,顧止!顧止,我不是故意的!”
尖利的聲音讓人群都回過神來,從導播室匆忙趕來的徐衡鎮定地吩咐,“看住她,不要再讓她胡來。”
“都别愣着,去安排車立馬送顧止老師去醫院看看!”徐衡随即用對講器宣布,“突發意外,事态嚴重,節目先停止錄制。”
“趙導,辛苦你幫忙安撫好觀衆們的情緒,安排他們有序退場。”
語速極快地交代完事情,徐衡對着嘩然圍上來的人,冷臉吼道,“給阮醫生讓開一條道。”
節目組裡雇用的阮醫生拎着緊急醫藥箱過來,在看過傷口後皺起眉,取出紗布進行緊急止血。
血一時竟是止不住,血色滲透雪白紗布,觸目驚心。
“去就近的醫院,不能再等了。”阮醫生與陳麗陪同顧止往外走。
徐衡點頭快步跟上,白辭下意識地拔腿。
“白老師……你……”徐衡轉頭看見他失魂落魄的臉,将原本想說的話咽回去,當機立斷道,“你跟去看看吧。”
眼瞧着顧止離開,女孩拼命想要掙脫身旁兩人的牽制,徹底急了。
她死死地盯着顧止與白辭的身影,歇斯底裡地喊:“顧止!我喜歡你!你能不能原諒我?”
“你記不記得我,我的微博id是顧止1314,你還翻過我的牌。”
“白辭,你這個掃把星,要不是因為你,哥哥才不會受傷!”
比颠三倒四的話語更讓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她的神情。
極度病态,極度扭曲。
一直到坐上車,白辭的神思仍在出竅。
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走出演播大樓,又是怎麼坐上車的。
方便阮醫生為顧止處理傷口,他們坐在後座。
白辭坐在副駕駛座,被司機提醒道:“白老師,系下安全帶。”
他一令一動,眼神忍不住去看後視鏡裡的顧止。
青年唇色煞白,額角因為疼痛布着冷汗,鬓邊的發梢都被打濕。
汽車的一點颠簸,都會使他皺起眉頭。
白辭從來沒覺得十幾分鐘會是如此地漫長。
坐在醫院的急診室外等候時,他低頭發現将自己的掌心掐出了幾道坑印。
無力,強烈的無力感從心底翻湧上來。
上一次白辭被這種情緒侵襲,還是十歲生日那天。
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抓不住。
白辭無比憎惡這樣的自己,不自覺扯平唇線。
“白老師,你也别太自責,”陳麗看着他緘默的側顔,安慰道,“顧止他肯定會沒事的。”
聞言,白辭的眸光未動,像是沒聽見一般。
半晌,他才沉聲附和:“他不會有事的。”
到了這個時候,禱告與寬慰都是最無用的。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他,顧止本不會受傷。愧疚的泉眼汩汩冒出水,将白辭湮沒。
鼻間充斥着醫院内難聞的消毒水味,白辭一閉上眼,腦中就開始放映當時的場景。
鋒利的刀,女孩的尖叫,萦繞在眼前耳邊,揮之不去。
光是回想,呼吸都不禁一窒,口腔裡似乎有股血腥氣。
白辭按住發顫的手,強制自己不準胡思亂想,顧止一定不會有事的。
不知過去多久,顧止跟在醫生身後,從房間裡緩步走出來。
白辭站起身,眨了眨眼确認眼前的人不是幻影,而是真實的存在。
視線下移看見顧止被紗布層層包裹的右手,他動了動唇卻說不出話。
“醫生,他的情況怎麼樣?”陳麗畢竟年長,見過不少風浪,狀态還算冷靜。
“他很幸運,差一點就要傷到神經,那事情就難辦了,”醫生道,“家屬稍後幫忙去樓下取藥。”
陳麗松了口氣,又問,“有什麼注意事項嗎?”
“定時換藥,及時複查,最近手不能用力,傷口不要碰水,飲食注意吃得清淡些。”
“好,我都記下了,”陳麗拿着藥單,轉頭囑咐白辭,“白老師,你在這兒看着他,我去取藥。”
沒等白辭答應,她就匆匆轉身去坐電梯。
“白老師,”雖然是在私立醫院内,顧止習慣性地戴着口罩,眉目間的狼狽依稀可見,“别闆着張臉啊。”
“我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嗎?”即便疼得嗓音都泛啞,他還在逗白辭開心。
這點直接戳中了白辭的心窩子,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定定看着顧止的目光中滿是心疼與内疚,白辭兀地别開臉,低聲道:“……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顧止挑起眉,發現他的眼尾竟然暈着絲絲薄紅。
頂燈将白辭眼眶裡打轉的淚珠照得分明,像是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