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提前結束了……比平時多休息整整半天。幸福來的太突然,米迦都不知道要幹點什麼來慶祝一下了。
他當然沒有清高到有了假期不享受,沒有拼命到每天都要有必須達标的訓練量,也沒有有膽到一直跟老闆對着幹,更沒有有病到别人裝修他還賴着不走出洋相。所以既然盧比說取消訓練,那麼他就服從好喽,又不吃虧。當然,這種小心思肯定不能說,不然他勤奮可靠的正直形象就沒了。
所以要幹點什麼呢?這還真把米迦難住了。為了不讓自己變成一個隻會勞動不會享受的呆瓜,他決定出門轉轉。
劇院門口就是街道,街道兩側布着很多商販的小攤子,雜七雜八的什麼也有。賣牛奶的婦女提着銅壺,扯着嗓子招呼路人買牛奶,賣煤炭的“镗镗”地敲着鐵闆,賣蜂蜜的吹着号角,沿着街道走上一會兒,聲音震的耳朵都疼。
米迦走了一陣,一路上沒幹别的,淨是微笑着擺手拒絕小販的招呼了。正常來說,路人擺擺手就算拒絕了,小販雖然不太高興,但也不會再死纏爛打,可偏偏米迦遇上個不按套路出牌的……
幾分鐘前……
“新歌謠!新故事!絞刑犯的最後遺言嘞!聽一便士,買兩便士,傷心寡婦淚漣漣……”
叫喊聲實在太大了,米迦忍不住往那裡多看了一眼。
聲音來源于一個處在犄角旮旯的攤子,攤主頭戴褪色三角帽,握着個髒兮兮的小手鈴,腰間挂着滿是油漬的歌謠本,一雙眼睛老鼠似的轉來轉去,觀察着每個路過的口袋。攤主面前擺了個小桌,上面擺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書,旁邊還立着塊牌子,貼着一張花裡胡哨又大膽奔放的美女畫像,上面還用顔料塗了一堆歪七扭八的字,乍一看還真不知道這兒是賣什麼的。
其實這是賣歌謠的“街頭詩人”,為了攬生意,他們搖着鈴铛,唱着簡短押韻的吆喝詞兒吸引來往的路人;有的還根據熱點臨時編詞兒,内容烏七八糟、來路不詳,卻往往能立刻吸引人,比如東街的俏寡婦今天跟誰好了,哪個面包店的兒子上樹掏鳥蛋摔斷了胳膊,甚至是貴族圈某些捕風捉影的醜聞,他們也能津津樂道,根本沒在怕的。
這個不倫不類的攤子實在惹人好奇,米迦就在這攤前多看了兩秒,突然一隻髒兮兮的手伸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幹什麼?
“單張歌謠一便士,買三張送一張,多買還能送祈福小卡片兒!裡邊兒全是獨家消息,如假包換!這麼點錢,您買回去墊桌子都劃算!”
“……”
攤主氣都不喘地秃噜秃噜說完一大串話,米迦都有點擔心他會不會窒息了。
攤主眼神亮晶晶的,期待地等着米迦的回答。
米迦絕情地抽出手,有些嫌棄地拍了拍被他握過的地方。
“——不要。”
攤主絲毫不氣餒,繼續滔滔不絕:“最新情歌《姑娘與水手的誓言》,曲調悠揚,歌詞感人,唱給心上人聽準管用!”
“沒有。”
米迦敷衍一句,轉身想走,結果又被一把抓住了。
“您别騙我先生,您這容貌這麼驚為天人,連個情人都沒有?那可真是那些女人有眼無珠。我識人無數,一看您就是有錢人家出來逛着玩的。——您信我的,這條街您轉個遍,都找不到像我這兒賣好玩的賣的全的了。您賞臉來我這兒看看,我這啥都有,就當是花點小錢兒娛樂娛樂了……”
米迦瞥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攤主沒心沒肺地嘿嘿兩聲,識趣地撒開了。
雖然米迦很不想承認,但他真的被這個舌燦蓮花的攤主說動了。
盡管這個攤主穿的很邋遢,但是攤上的東西倒是挺新的。
米迦對東家長西家短的歌譜不感興趣,他倒是被桌面上封皮花花綠綠的書籍吸引了。
當時的書籍并不普及,人們的識字率普遍較低,頂多會認點最基礎的單詞,書籍裡的高級詞彙對普通人來說晦澀難懂。更何況,當時連一根普通的筆都得一便士,一本普通書籍的價格更是普通人一周工資,所以一般家庭很難負擔得起。米迦從小看書的機會不是很多,讀書寫字的能力,基本上是菲利普手把手教的。不過,這幾年手頭寬裕之後,他倒是願意花大價錢買點書讀讀。
“有眼光啊客人!其實我一眼就看出來您一定識字。這幾本:《浪子回頭》《貪婪的後果》,連教會都推薦的書,看一回受益終身啊!還有這本《七俠蕩寇志》,裡面的英雄事迹要多震撼有多震撼。不過這一個系列分好幾冊,您可以先買一冊看看,覺得好了再過來找我買其他的,我攤子的位置一直不變。——先說好哦,這個冊子可是暢銷書,來晚了,可不一定有貨了……”
米迦冷笑着撇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謊言:“這裡根本沒幾個人識字,你跟誰暢銷去?”
攤主幹笑着摸了摸鼻子,趕緊轉移了話題:“啊……這個《萬靈草藥大全》,真真是實用手冊,家裡人有個小病了,随手翻翻,說不定真能找到奇招。還有《聖經》,家裡怎麼着也得備一本吧,您要是覺得這個這個版本印刷的不好,我還有别的版本,隻不過價格要稍微點……”
米迦看過不少書,某些書他大緻翻翻就能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沒用:“《草藥大全》要一本,《聖經》……拿一本印刷好的吧。”
攤主笑得合不攏嘴,手搓的跟蒼蠅似的,樂颠颠的去找貨。他這估計是職業病吧,手上忙活着,嘴上卻還不消停。
“哎,話說客人你知道嗎,這貴族圈啊出了一件驚天的大醜聞,王都那邊都傳遍了。”
米迦挑了挑眉:“說來聽聽。”
“新教黨派的瓊斯男爵,就是跟着大流混的那種人,近幾年幹投機生意幹得風生水起。本來他這種身份的人跟商人過多來往就會被人看不起,而且啊,他為人又特别高調,因此得罪不少人。結果他高調了沒多久,家裡出了個驚天大醜聞!他的小女兒帶着仆從獨自去參加什麼宴會的時候,被人‘盯上’了。等到人們找到她,發現她衣衫不整地躺在園中的草坪上,身下呀,流了一灘血……”
米迦眨眨眼,明白了什麼。
“上流社會……圈子亂着呢,哪個太太假發歪一下都能被當成談資議論上幾個月,這種事……更是天大的醜聞了。這下好了,男爵丢盡了臉,之前的牟利機會白白讓他的對手——天主教派那些人占了便宜,是我我得氣死。而且這件事聽起來多蹊跷,一個小姐,獨自赴,宴,帶了那麼多仆從,結果恰好有色鬼?還得逞了?說出來誰信……至于那個女兒現在的下場,呵,誰知道呢。”
米迦若有所思:“如果那個色鬼本來就是被人指使的,那就是一場陰謀了……”
他還想繼續聽下去,可攤主那邊突然沒聲了。
米迦抛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