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新劇的排練正常進行。現在的排練方式與之前大不相同：沒有了累死累活的體能訓練，演員們隻需要背過自己的台詞，并且在主會場演繹出來就可以。

“啪啪啪——”随着三聲清脆的掌聲，今天的排練正式開始。

贊克耳朵上架了根蘆葦筆，難得有個正形的在台下抱着胸站立，右手捏着皺巴巴的劇本，用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眼神認真地審視着台上的一切：

“好了，雖然下馬車這一幕沒有配備馬車，但是每個人心裡都要有個概念。仆人們都殷切一點，要在兒媳下來的幾個呼吸間就把裙擺整理好——就算沒有褶皺也一定要整理。”

“兒媳下車的時候，背部稍微弓着些，想像自己鑽出馬車在下台階，眼神可以飄忽一點，注意假發别歪了。”

“兒子臉色再冷漠一點，注意不要入戲太深翻白眼，顯得角色很沒教養。”

“兒媳初來乍到，面對陌生的一切，也不敢直視威嚴的長輩，眼神很重要，對，就是這樣……”

贊克像個将軍一樣地指揮着台上的演員們。忽然，有個異樣的聲音，從一邊傳出：

“不對。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要時刻保證自己的動作看起來毫不費力，這樣才能給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才符合貴族小姐的身份。讓小姐‘弓着身’走下去，你是怎麼想的？。”一旁的羅伊毫不委婉的發表自己的意見，一點面子也沒給贊克留。

羅伊，是上周剛任職的指導老師，聽說他和盧比是大學同學，在王都學過專業的戲劇表演，指導過許多很有名劇院的演員。說着好聽，可贊克卻覺得這些名頭都是扯淡：指導過很多劇院的演員？呵，那這人估計沒什麼實打實的能耐了，不然去了那麼多家劇院，一個也沒留他？也就“王都”給他一點底氣罷了。贊克不吃“鍍金包裝”那一套，也不愛和同事客套寒暄，羅伊在他那讨不到優越感，自然對贊克也沒什麼好臉色。可偏偏現在倆人的職務一樣，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每天都得在同一個空間内呼吸，意見不合帶來的摩擦也自然少不了，演員們都見怪不怪了，這不，今天的争執又上演了。

贊克抱着胸，背對着羅伊冷笑着呵呵兩聲：這個裝貨，我累死累活指揮的時候他一聲不吭，跟死人一樣，這會倒是長嘴了？

贊克壓制住自己想罵人的沖動才轉過身和這位穿着人模狗樣的祖宗說話：“我是怎麼想的？我還想問你呢。這場是在下馬車，不是真的下樓梯。不弓着身子，你是想把小姐的顱頂削掉嗎？”

羅伊不堪示弱地與他對視，視線交彙像是能呲出火花：“舞台上畢竟沒有馬車，馬車棚頂的高低沒有多少人會在意，但是主角的出場以及符合形象的儀态才是最令人眼前一亮的。”

贊克翻了個白眼：“舞台的情景真實度難道不比儀态重要？小姐不是人嗎？稍微弓着點身子又不醜，怎麼叫失态了？”

羅伊不屑地“哼”了一聲：“那你肯定沒見過真正的貴族了。貴族界處處都是規矩，禮儀和教養體現在各種方面，連站姿不對都是失禮的。”

“那你倒是說說你打算用什麼方式體現‘下馬車’？還有，沒見過那些人又怎樣，話劇又不是演給他們看的。”

“呵，盧比難道沒有告訴你嗎，這部劇在上流圈都小有名号了，肯定有明眼人能挑出毛病，到時候你就會知道這種小細節是多麼重要。”

“那就奇了怪了，給貴族們看的東西竟然是女人們的撕打拉扯？呵呵，這種品味，還沒我這個小市民高雅呢。”贊克真情實感地嘲笑道，把對面的羅伊氣的快冒煙了。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謝謝誇獎。”

台上的演員們憋着笑看些台下的笑話，羅伊可能也覺得這種争執很沒面子，他深吸一口氣，輕描淡寫地擺擺手，表示不跟贊克一般計較，然後走進舞台抛給“兒媳”塔拉一個眼神：“具體怎麼演，我們兩個說的不算，看演員怎麼理解吧。是吧，塔拉，你打算怎麼演。”

塔拉笑笑：“我聽您的，羅伊先生。”

羅伊點頭笑笑，有些發福的臉龐笑的肉都擠起來了，滿臉寫着得意，贊克不用看都知道。

贊克翻了個白眼，幹脆不管了。

“行行行，那就下一幕，”贊克摘下耳朵上架的筆，往劇本上圈圈點點，“接下來……兒媳過來拜見公公婆婆，然後兒子抗拒地不想上前和兒媳說話……好吧，這個簡單，直接過。然後“男爵警告性地瞪了兒子一眼”，這個可以重點表現一下。約翰瞪人的時候，米迦站在舞台裡側，約翰在外面，讓觀衆能看得到你們的表情。然後，兒子和兒媳互動的時候兩位演員盡量站到舞台外側……”

沒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約翰接替了原來西蒙的“男爵”角色，一躍成了男主。排練的過程中，米迦總是感覺來自“男爵”冷飕飕的眼神和愠怒的語氣，非常真情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