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隻玻璃杯碰在一起,裡面的琥珀色酒液随着擡高碰撞而不斷往下傾瀉,最後大家都一飲而盡。
黎沂仰頭幹酒,喉結快速滾動着,任由不小心滲漏出的酒液緩緩劃過鎖骨,流進内裡。
“還有一個好消息!祝賀沂哥今晚滿十八歲,十八歲生日快樂!”
領頭的女孩再次舉杯,大家又重新喝在一起,許多人都來和黎沂敬酒幹杯,他也散漫着應下。
這時有人提議說玩遊戲,不過人數還不夠,太少了不好玩,早就在一旁看熱鬧的陳月齡瞅準時機拉着宋禾檸毫不尴尬地坐進來,舉手示意:
“我們倆,特上道!”
宋禾檸默默垂下頭,有點想掩面。
黎沂側過來一眼,淺淡喝着酒,沒出聲。
“好啊。”主持這場遊戲的人完全不介意。
玩的是真心話大冒險,一共八個人,依據啤酒瓶轉的方向,玩家依次轉,轉的人向被轉到的人提問,如果玩家轉到了自己,作廢重來。
第一輪被轉到的是個漂亮女孩。
她選的大冒險,而抽到的卡牌是向在場一個男生表白。
周圍起哄聲四起,漂亮女孩卻一點也不害臊,提着酒杯走到黎沂面前:“黎沂,我喜歡你,你看着辦吧。”
說完,她仰頭擡起酒杯一幹而盡。
周圍起哄聲叫得更響了,也有其他女孩在酸,但都在等着黎沂的回答。
陳月齡叉腰:“我也想和黎沂告白。”
宋禾檸不自覺攥緊了拳,心髒微微收緊望向黎沂,面上卻還是和大家一樣笑着。
“我喜歡酒。”
黎沂擡起酒杯随意靠了過去,就這麼将對方亦真亦假的告白翻了篇。
宋禾檸脊背微松,隻是她剛松一會兒,又重新緊繃起來,因為第二輪被轉到的人是她。
“是個新朋友?算了,饒了你,給你個簡單的,大象轉,轉個十圈吧。”
宋禾檸還真不會大象轉,她禮貌開口詢問:“大象轉怎麼轉?”
衆人發笑,卻沒有人回應。
人在這種時候總是習慣性看向身邊最值得依賴的人,宋禾檸偷偷看向黎沂,他沒笑,卻也沒有看她。
就像他說的一樣,在這裡誰也不認識誰。
宋禾檸有些無措,這個時候陳月齡拉了拉她的胳膊,示範給她看:“這樣,捏鼻子,手放在這,轉圈圈。”
原來這個就叫大象轉啊,宋禾檸羞紅了臉,頂着衆人的目光站起身,小範圍的開始捏鼻子大象轉。
轉的過程中她的臉紅了,耳朵紅了,手指尖似乎也跟着發燙,慢慢的,她又有些暈了。
衆人數着圈,直到最後一圈結束,宋禾檸站起身,瞬間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她像軟棉花一樣綿綿地躺在了地上。
衆人不由哈哈大笑。
罰她的男生撐頭問:“感覺怎麼樣?”
宋禾檸雙手像捧不熟悉的物件一樣左右擺了擺自己腦袋,認真說:“有點暈。”
衆人又是一陣捧腹大笑,有人指着她的模樣說好可愛哦。
黎沂也笑,卻顯得矜貴自持,他手持酒杯微抿一口,眼盯着宋禾檸,沒有挪動視線。
最後宋禾檸被陳月齡拉上來,大家也開始新一輪的遊戲。
這次輪到了黎沂。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黎沂略微思酌:“大冒險吧。”
“這裡有十杯酒,其中有一杯是酸醋汁,可以随便打亂順序喝,喝到酸醋汁為止。”
黎沂眉頭一凝,酸醋汁這東西,他很讨厭。
看着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宋禾檸忽然想起四年前,他在她家小住一段的時光。
那是某個午間,大家一起用餐,餐桌上放了一小碟醋,母親用公筷給他夾了蘸了醋的自做餃子,他全程是皺着眉吃完的。
宋禾檸希望和他的關系能靠近一步,遲疑了幾秒,小心舉起手:“我可以代替他喝嗎?”
其他人聞聲看過來,黎沂眸光也晦暗不明地落在她身上。
宋禾檸吞了吞喉嚨,盡量自然地補充解釋:“我喜歡喝酸醋汁。”
“行吧,咱們沂哥今天不僅是冠軍,還是壽星,别人能代替受罰。”
聞言,宋禾檸稍稍松了口氣,随便抽出其中一杯就開喝,速度快到别人根本來不及改主意。
喝酒這個東西,第一次着實夠嗆,宋禾檸就被嗆到了,她嗆得滿臉通紅,晃了晃腦袋,才在衆人的視線下繼續微笑喝下一杯。
黎沂目光緊緊盯着她,眼神中透出一絲意味不明。
宋禾檸沒有注意到。
她全身心都在這杯為什麼還是酒的疑惑中,運氣在今天倒黴透頂了,舉起最後一杯,她眼裡的世界開始斑駁陸離,輕聲發問:“這杯肯定是酸醋汁了,我還要喝嗎?”
“不用喝了。”
宋禾檸隻聽到不喝兩個字,她頭一歪,昏沉沉倒在桌上。
“醉了。”有人探頭瞅,看了一眼剛才說不用喝的黎沂。
黎沂看起來依舊情緒淡淡的,卻忽然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他走後,陳月齡小心翼翼擡起宋禾檸在沙發上躺着。
十分鐘後,黎沂回來了,身上染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煙味。
桌上沒有再繼續遊戲,有人跳舞去了,有人坐在原地跟旁邊夥伴說說笑笑,原先坐在宋禾檸旁邊的陳月齡不見了,隻留她自己醉在沙發上,長睫毛在眼斂下投出漂亮的扇形陰影,呼吸輕緩而均勻。
黎沂蹙眉,還沒往裡走,瞥見一個全身閃着鑽的男生繞到沙發後面,走到宋禾檸面前彎下腰,手伸向了她的臉。
黎沂目光變冷,他随手抓起一包紙巾用力砸過去。
男生被吓得擡起頭,嘈雜的地下室裡瞬間安靜了幾秒,所有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男生見形勢不對,立馬嘻笑着打圓場:“沂哥你幹嘛呀,我就是過來看看她要不要緊,沒别的。”
黎沂連個眼神都沒給他:“還用不着你來看。”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聽到這句話,視線開始互相傳遞,有人故意調侃說:“難得看沂哥這麼護着一個女生,是不是早就對别人有意思了?”
聲音并不小,黎沂微偏了下頭:“沒有。”
下一句話卻話鋒陡轉。
“但她是我妹妹,碰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