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言降下的一刹那,耳邊不休的惡言随同經久不息,如刀割的罡風停止了。扭曲的污邪被牢牢制約在距離餘京不過十米的位置,所有的惡意與威脅在發現神言降臨與己身的一霎傾巢出動,如同實質般叫嚣着撲向餘京。
餘京站在原地,隻因身後的餘生被這股惡意吓得瑟瑟發抖,他便不曾挪動分毫。
浸骨的寒意攪動得餘京身體翻天覆地,縱使有着本源血液的更新加持,也難以處理精神上的傷害。
但餘京悉數咬牙扛了下來,虎鲸種族對幼崽庇護的本能不允許他在此刻有分毫後退。
“餘京,我真想殺了你。你竟然敢對我用神言?你竟然敢對我用神言!”被禁锢着的污邪在壓制下幾乎拼盡全身力氣才得以擠出這麼幾個字。
餘京承受着身體内的寒意,聲音變得淡漠而威嚴,一瞬間,神性畢顯,審判開始。
“污邪在此,吾向你诘問,你是如何逃到此處?又進行了多少的侵染?”
“我自百年前從封印中逃離,附着于海神的惡念之上,随海神沉睡,因海神蘇醒。由于本體仍舊被封印,我失去大部分侵染能力,隻能提取本源,溶于此方海域邊緣,構織幻境,進行污染的模拟與迷惑。通過侵染生靈,汲取其中的生機,進行本源力量的修複。至今已吞噬生靈31。”
在神言的操縱下,污邪即使極度抗拒,依舊無法違抗,隻能憤恨地一字一句回答餘京。
“此次侵染是否開始?”餘京臉色微沉,神言不穩。他微微穩定情緒後,繼續道。
“初步構建幻境,但未曾想到在其中感受到海神的氣息,便利用污染對海神構織幻境,還未實施侵染。”
“為何污邪溶于此方海域,吾無法感知到分毫?”餘京呼氣,繼續審問。
“因為自海神蘇醒前,曾從上任海神化成的鲸落之中竊取一部分靈魂之力,以禁術包裹于本源之外……”
“你敢動她的鲸落,我要将你挫骨揚灰。”
餘京的情感自這一真相裸露之後再也無法保持平穩。他腦海劇烈震蕩,乃至需要保持公平與理性才能維持的神言驟然崩塌。
神言結束,污邪被禁锢于最後的審判之中,在面對餘京通紅的,染上暴怒的眼眸時,快意油然而生。
神言之後,被诘問者倘若罪行深重,将永禁锢于诘問之地,等待消亡,除非诘問神明提前隕落。
但餘京顯然不會因普通的傷害而隕落。
一生都在吞噬生靈的污邪清楚地知道自己必将被永禁,但它絕不束手就擒。
它桀桀笑道:“這一屆的海神也不過如此,竟然還會被親情所束縛,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可憐啊。”
但轉瞬暴虐與陰郁再度席卷而來,污邪的身體驟然膨脹,鼓脹的表面出現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黑色蠕動泡,如同身後“海水”中污邪本源般粘稠的黑水自其中緩緩淌出,向着四面八方擴散。
“餘京,我詛咒你,你将為世間不公平而瘋狂,為博愛而唾棄,為自私而堕落,你将被污邪所侵襲,永眠與我的幻境,我願為此而徹底消亡,隻願神明就此隕落。”
在污邪的詛咒聲中,原本四散的污邪本源化作數條黑色的長蛇,順着地面向着餘京扭曲爬行而去。
縱使情緒波動失控,餘京仍舊清楚不能沾染這些東西。他背着餘生,迅速向着邊緣而去。
然而,詛咒起效的那一刻,方才施展神言的此方空間就已經被鎖定,被隔離在外,餘京不過後退兩步便撞上無形的屏障。
身後由污邪化成的長蛇迅速遊弋到餘京跟前,扁平的頭顱張開,在紅光乍現的眼睛之中,它們張開嘴,獠牙順着餘京的腳腕狠狠紮進去。
天旋地轉間,所有的眼前景象變得虛幻。
這一刻,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