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進入他編纂的故事世界。”
“然後呢?”葉清弦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絲毫不擔心進入故事會發生什麼。
從她天真的臉上收回視線,雲重黎皺着眉頭看向朝他們襲來的墨色霧氣,神情嚴肅道:“想盡一切辦法活下來。”
看着愈來愈近的黑霧,葉清弦難得安靜,點了點頭。
得到了回應,雲重黎的心髒顫了顫,是情蠱在影響他,即便來時已經鎮壓了不少,卻還是難逃被其影響的命運,他移開視線,下意識收緊抱着對方的胳膊,呼吸一窒間蓦地壓低了聲音,小聲補充道:“你......不要怕......我會一直保護.......”
可黑霧拳拳襲來,将他最後的話湮沒......也不知對方聽進去了沒有。
*
“砰——”
“賤人!”葉清弦明明感到身體很沉,卻冷不丁撞進了一團棉花中,“若不是我,當年你和你那病秧子師傅早死了,這些年來,我供你吃,供你喝,讓你有機會在京城中站穩腳跟。”
“你呢?怎麼報答我的?拉我拉着全戲班的人陪你人頭落地?”
話音未落,她又撞進了一團棉花中。
“抱、抱歉。”女子低啜的聲音響起,話裡話外全是小心翼翼。
然而那道尖銳的聲音不依不饒,再度響起:“道歉有什麼用?你還不如去死,自己找根繩子,吊死在牢房裡,也省了官家的一口飯。”
葉清弦心口一驚,這爆粗口的大姐誰啊?
料她也是現代托生過來的,看過不少匪夷所思的小說,所以,她應該就是那個被追着罵的可憐弱女子。
複仇打臉,反擊回去?行啊,她在行。
思及此,葉清弦意識漸漸清晰起來,懵然睜開了眼,可下一秒,她恨不得自戳雙眼。
眼前不過方寸之地,空氣中漂浮着腐爛和死亡之氣,月光漫過窗柩,灑進昏暗的牢房,籠罩在蜷縮在角落裡的女子。
她的身上沒有一塊完好之地,青紅交錯,素白的衣衫上竟是刺目驚心的血,一雙眼看過來時,全是恐懼和戰栗。
葉清弦:“......”
好家夥,原來那位罵人的大姐竟是自己,她先前撞的也不是棉花,而是在踢眼前的女子。
要命的是,此人不是别人,而是柳仙嬰。
完啦,誤會大了......
思及此,她向前伸出手,想要解釋一番,可對方卻幾乎将自己縮成了一團,抖的跟個鹌鹑似的,默默不言,淚水潸然而下。
看起來不僅不認識她,而且還怕的要死。
怎麼回事?柳仙嬰剛剛的狂傲氣息去哪裡了?這簡直不像她啊......
葉清弦默了一瞬,正欲收回手,腦殼忽的一疼,故事碎片如潮水般襲來,她全然明了。
而後輕勾唇角,眼裡全是不屑——
文書白在她的法器上編故事又能怎樣?還不是逃不過她這個主人的眼。
可在看完完整的故事後,她的臉蓦地一沉,頭頂黑氣環繞:真想一口唾沫淹死寫故事的人。
這個故事的主角是柳仙嬰,身世可謂一個“慘”字來形容。
她小時候父母便雙亡,颠沛流離後被一位靠表演皮影戲為生的老人撿到,那人對她很好,教她手藝,可卻是個病秧子,柳仙嬰為了給老人治病,隻得賣身給京城最大的戲班班主,累死累活的為其打工,可卻因為救了一位來曆不明的黑衣客,而被指控包庇行刺宰相的刺客,連累全戲班都進了大獄,等待問斬。
至此,她前半生的故事到這裡,可最慘的還是下半段。
因為她長得足夠漂亮,且耍的一手皮影戲,被冠以“長安第一美人”的稱号,得到了許多貴人的青睐,可入獄的消息一出,無人敢做這出頭鳥,就在絕望之際,當今皇上的第七子,索羅王,出面将她從暗無天日的牢獄之中救了出來。
從此,柳仙嬰便愛上了這個救她于水火的男子。
可當今聖上并沒有立太子,皇子之間鬥得你死我活,索羅王救她自然是為自己鏟除競争者,哄騙她用身體幫自己除了一個又一個皇子。
好在,她遇到了一位将她從深淵裡拉出來的男子,後來的故事葉清弦便不得而知了,因為未完結......
總的來說,文書白編纂的這個故事,講述的是一個女子和兩個男人之間愛恨糾葛的故事。
而葉清弦自己呢?當然是那個讓柳仙嬰嗑藥,隻為控制她的黑心腸班主。
思及此,她不禁牙關打顫。
不是因為作為一個壞女人,而是因為她馬上就要死了,成為索羅王的刀下魂,作為其騙取柳仙嬰信任的墊腳石。
若是沒記錯,雲重黎告訴過她,進了故事中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等故事結束,而在這個過程中,她要保證自己不能死,否則在現實世界中,也會跟着死亡。
當即,一股寒意竄到頭頂,再度看向柳仙嬰時,她的眼裡全是警惕。
看來,文書白是想在這裡殺了自己。
不過柳仙嬰在這裡,文書白人呢?會在哪裡呢?或者說會是故事裡的誰?
就在思索之時,幽靜的牢房傳來一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上,讓她為之戰栗和心驚。
葉清弦袖子下的手狠掐一把虎口,喉頭下意識一緊。
若是所料不錯,來的人應該是索羅王,按照劇本,他到來之時,就是自己死亡之時。
她想要自救,可在故事裡,自己隻是一位手無寸鐵之力的平民,對上權力,怎麼活?
大腦飛速運轉之際,葉清弦隻感到背後,有一雙犀利的眼睛,居高臨下的盯了過來,讓她如芒刺在背,不敢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