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不好,撿到些人也是有可能的。
今日,她一出谷,就遇上了極為罕見的人,看着眼前隻有半高的孩子,問道:“你爹呢?”
“死了。”
“那你娘呢?”
“死了。”
都死了?那怪可憐的,葉清弦心道,眼前的孩子約莫十一二歲,眼睛裡透着一股清澈,可憐兮兮,身上的衣服破爛,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他既說是他爹臨死前送的法寶将他傳送過來,再一看模樣,算算時間,葉清弦便猜到了這是誰的孩子。
十幾年前,大師姐說要出谷,尋覓畢生所愛,這顯然違背了魅心女的教義,但她心意已決,不惜與師父恩斷義絕,這一走,便是數年杳無音信。
而如今再看眼前的孩童,眉眼之間倒和師姐有幾分相似。看來師姐不僅尋到了畢生所愛,還生了一子。
怪不得,他能輕而易舉的穿過層層障礙,來到此地。
他可憐的模樣,竟讓葉清弦心中自是升起了幾分心疼,師姐待她不薄,她自當善待她的後代,可師姐當年的離走讓師父一病不起,谷中便不許她再踏入半步。
若是貿然将這孩子帶進谷中,恐讓師父老人家病情加劇。況且,魅心教可從來還沒有男子踏足過。
“若讓你這樣出去,怕是會被外面的魔物撕碎成渣,可谷内你又進不得,不如這樣,你就住在谷外,我每月出來一次,為你帶來吃食和衣裳,可好?”
葉清弦權衡之下,說出此話。
男孩點頭應了一聲,于他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
往後數年,她便按照約定,一月出谷一次,帶去對方生活的必需品。
幾年後,當年的青蔥孩童已經長大成了少年模樣,身姿修長,如玉如竹,像極了當年的師姐。
葉清弦将其藏進了一處山谷中。
一走進,便見他坐在花樹旁的溪邊,青絲垂瀉,月白衣衫鋪散在地,聽見她的聲響,少年擡起眼眸,溪水緩緩流淌,波瀾光芒籠罩在他的周身,聖潔的似雪蓮盛開。
少年朝她微微颔首,淺淺一笑,“老師。”
這低聲的呼喚,讓她似是回憶起了許多往事。
“噗通——”
心髒又像是被人狠狠捏住,葉清弦驚出一身冷汗,猛地坐直了身子。
噼裡啪啦,京郊竟下起了瓢潑大雨,清寒雨氣穿透營帳像裡面滲透。發了許久的呆,她這才從夢境中那道讓她窒息的聲音回過神。
心裡着實捏了一把冷汗。
她認為前世殺她的高冷尊者眼瞎,隻因她笃定自己從未和任何男子有過交集,然而今日這一場逼真的夢境,竟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忘卻過什麼......是否負過什麼人......
難道說,前世的她死的不冤,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可那少年明明是師姐的孩子,何時成了青珩尊者的弟子?當年他父母的死到底怎麼回事?
還有他為何叫自己老師......
越想頭越疼,她連忙遙散那些可怕的念頭。不過經此一遭,再也睡不着,于是穿好衣衫,拿了把傘,走出帳外。
天空灰蒙蒙的,霧氣将周遭籠罩,一切都宛如青煙。
葉清弦撐着傘,漫無目的走在山野間,感受着山中的清爽涼意,這倒是消散了不少的憂慮。
可雨勢愈來愈大,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好在不遠處有座亭子,她身披着涼意走進,卻不曾想亭子中還坐着一人。
四目相對之下,葉清弦眨巴着眼,讪笑道:“好巧。”
索羅王薄唇微抿,收回視線,道:“你來做什麼。”
葉清弦本想反駁幾句,可不知為何,面對這張神似前世那位尊長神态的男子,心中竟有些心虛。
從前讨厭這張臉,一方面是因為仇恨,另一方面卻是因為懼怕。冷劍穿過胸膛的刺骨之疼至今還保留在自己的潛意識中。
若真相不是她想的那樣,那便冤枉錯了人。可青珩尊者殺她及族人是事實,思及此,葉清弦心中的那份讨厭又如潮水襲來。
于是略微挑眉頭,道:“賞雨。”
聽她如此說,雲重黎轉過臉,繃着下颌,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子。他又何時惹到她了?全京城的人都說他性子陰晴不定,可他倒覺得,她才是那個最琢磨不透之人。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狠辣。“班主這是利用完了本王,就想着從此一刀兩斷嗎?”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道,還不等對方開口,便接着道:“做夢。”
葉清弦:“......”
她倒真的想過斷掉,不止是故事中的世界,還有現實世界。
可看他這幅模樣,哪裡容得下說一個“不”字。于是她道:“如果我非要呢?難不成索羅王還要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将我殺了?”
外面雨滴如珠子般砸在屋檐,亭子裡卻靜的出奇。
雲重黎不言,直勾勾的盯着那雙烏溜溜的眼,眼底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葉清弦被這道目光盯的心底發寒,正要移開目光,誰知,索羅王嚯的站起,一道銀白劍光閃現而來。
“躲開。”
他冷聲吩咐的同時,“啪”的一聲撞開了從背後偷襲之人。
直到手腕被一雙大手勒的發緊,葉清弦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是遇襲了。隻見雨幕中站一身勁黑衣衫蒙着面的女子,能對上索羅王的劍,還能輕松躲開,看來武力不低。
就在二人以為隻有她一人時。
“唰——”數十支冷箭從四面八方襲來,将他們團團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