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珂回想起那時的情景，竟忘了現在他正在被罰站。

而教官在耳邊訓斥他的聲音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又想起了下午的情形。

女生在撞到他後隻快速地擡頭看了一眼，随後就低下頭去目光落在宋珂的胸.前。

放松狀态下的胸肌并不緊緻，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前的肌肉被撞得陷進去再彈回來。即使那感受很微小，但也實在很令人羞.恥，

他從小遊泳，剛過完的一整個暑假都和表哥泡在遊泳館，身上的肌肉線條鍛煉得有如專業運動員一樣成熟優美，胸口的圍度自然也比普通男性大上一些。

隻是他沒想到那個女生會這樣看着他的胸口，目光炙熱，一動不動。

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透過粗糙的軍訓衫，他甚至能感受到女生帶有溫度的呼吸噴灑在他胸口的皮膚上，噴灑在他存在感極弱的那兩點上，他感到一陣顫栗，頭皮發麻。

這實在是不恰當的距離，他意識到這點後立馬側身跑開了，甚至忘了說一句“抱歉”。

一路上他腦中都是剛才的感受——羞恥、尴尬。

他想把那感覺從腦中撇出去，腦中卻反複出現，粗糙的軍訓衫磨蹭在胸前，好像又被撞了一下，他感到一陣不自在，明明之前也是這種衣服，也是同樣的身體，可現在就是覺得不自在。

他跑步的姿勢都變得奇怪起來，低着頭含胸跑到了操場上。

這一個突發狀況又耽誤了一點時間，他趕到的時候已經6：35了，教官勃然大怒，說比賽結束後要給他們好看，于是就有了現在的情形。

教官還在前面大聲訓斥着，今晚他們連的拉歌比賽也沒有拿到獎，教官一身的憤怒沒地使，身側的室友罵了句髒話，說：“不就是隔壁體院的巡邏隊嗎，擺什麼軍爺款。”

宋珂回過神來，再次打了報告，迎着教官嚴厲的神色說：“我們沒有遲到，哪怕是拉歌比賽前集合按照全校的通知也是7點集合，我是最晚一個到的趕在6：35，我們沒有遲到，您體罰我們是不合理的。”

“你們該做到無條件服從！”

宋珂忍耐着，試圖再次和教官周旋：“我們已經訓練了一整天，下午因為時間緊沒吃晚飯的絕對不在少數，如果有人體力不支暈倒，責任隻在教官您。”

聽到“責任”這兩個字，教官的眼神很明顯地動了一下，宋珂松了口氣，眼神離開教官臉上，瞥見了方陣隊不遠處一個正在夜跑的身影。

是她。宋珂認出是下午跟他撞在一起的女生，她已經換了一套運動裝，頭發高高綁起，看起來很有活力。

他們剛才争執的聲音不小，一字不落地全部落到了曲南霜的耳朵裡，宋珂看見曲南霜眯眼觀察了一下他們後拿出手機對着他們拍了一張照。

她會認出自己嗎？宋珂想。

當然不會。

曲南霜沒戴眼睛，看過去隻有一團烏漆麻黑的不明物體站在操場上。她跑步經過時被那位教官的大嗓門吓到，險些踩到跑道旁的石子摔倒，這才掏出手機拍照放大看是什麼情況，她從照片上看清方陣隊旁邊的牌子上寫着書法系幾個字。

她剛剛也聽了一耳朵他們吵架的内容，知道這個教官不占理，很順利地聯想到下午在超市門口聽到的教官聊天——戲谑的、不屑的甚至是帶着壞心眼的語氣。

她不喜歡看見人争執吵架，這種火藥蔓延的感覺十分不舒服，感覺馬上就要殃及自己，如果能阻止火藥爆炸是最好的了。

她走遠了一點打了個電話給姚姗，問姚姗還在不在學生會。

姚姗聽了她說的話後說：“霜啊，你多管閑事了吧，軍訓生就是歸教官管啊。”

“我剛剛差點被他們教官的聲音吓到摔倒，波及到我就不算閑事了吧。對了他們大一新生應該有帶教學長學姐，能聯系到麼？這幾個大一的在跟教官吵起來還挺吓人的。”

“還真認識幾個帶教的，行吧我去問一問，你真是菩薩，路過都能拯救一個軍訓連。”

“不是我拯救，是您拯救啦。”曲南霜見事情解決，笑着跟姚姗撒嬌，“姚會長最厲害啦！”

姚姗辦事十分靠譜，說聯系就聯系到了書法一班的帶教學姐，十分鐘後帶教學姐帶着輔導員來跟教官交涉，幾分鐘後方陣隊原地解散了。

見事情解決，曲南霜重新啟動了運動APP，圍着跑道繼續夜跑。身後傳來新生們的呼喊，她聽見後笑了一下快跑離開，深藏功與名。

“學姐！”

正在她準備加速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夜裡光線暗她隻能看清楚是一個穿着軍訓服的學弟。

“怎麼了？”曲南霜掃了他一眼，料想也沒有什麼要緊事，便沒有停下腳步，隻放慢了速度。

宋珂跟上來，也一起走：“剛剛謝謝了，我看見你拍照之後打了電話。”

“不客氣。”曲南霜說着掃了一眼手環，今天已經耽誤一會兒了，恐怕等會回宿舍要晚，于是就跟學弟說，“還有事麼？沒有我先繼續跑了啊。”

“诶……”宋珂還沒開口，曲南霜就繼續跑了起來，腦後揚起的馬尾帶起一陣微風，吹在宋珂的臉上泛起一陣癢意。

她沒有認出來。

想到這裡，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沒變化啊，怎麼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