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冷笑着擡起頭來,眼中的震驚迅速被一抹更為冰冷的譏诮所取代:“呵,原來如此!”
他提高了音量,以一種近乎審判的态度,對着周圍所有人說道,“你這根本就不是在‘修複’!按照挑戰規則,我們應該在原有破損的基礎上進行補全。而你,”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你是直接将不符合自己心意的地方認為是錯處,再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繪制,這完全違背了‘修複殘符’的本意!”
“我要求協會立刻核查,重新判分!”
少年高傲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帶着一種不容辯駁的強勢。他将喬夏點破的真相,巧妙地偷換了概念,扭曲成了違規操作的證據。
聽到他的這番話,不明所以的人群跟着躁動起來:
“好像藍少爺說的有道理,把本來的靈符部分删掉,那還能叫修複嗎?”
“是啊!要是人人都這樣,那把自己不會修的地方直接全部舍棄,大家都是滿分!”
“裁掉重畫,确實不算修複了吧!”
“......”
議論聲此起彼伏,不少人再看向喬夏的目光中,便多了一絲懷疑和審視。畢竟,“修複”與“重繪”,确實有着天壤之别。
喬夏站在原地,口罩下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感受着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以及藍麟那咄咄逼人、勢要将她拉下馬的姿态,她沒想到,自己坦白對靈符的理解,等來的不是對與錯的讨論,而是對方利用規則的狡辯。
她看着眼前這個因為嫉恨與得意而面容扭曲的少年,原本平靜的琥珀色的瞳孔中,第一次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焰。
“那麼,依你之見,”她隐約帶着怒意的目光直視着藍麟,“面對一個被接反了骨頭的病人,真正的‘修複’,是應該無視那畸形的肢體,在其上塗抹藥膏,期待它能奇迹般地自愈?還是應該當機立斷,斷骨重接,置之死地于後生?”
這般形象的比喻,讓原本不懂得靈符設計的衆人也都贊同的紛紛點頭,卻讓藍麟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巧言令色!”藍麟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絲惱羞成怒的尖銳。
他死死咬住規則二字道:“限時挑戰的标題寫得清清楚楚,是‘修複’!不是讓你‘重繪’!你裁掉了符文主體的一部分,這就是違規!無論你說得天花亂墜,無論那符文原本是對是錯,既然你破壞了挑戰的基礎,你的成績就必須作廢!”
少年人的驕傲,讓他絕不能允許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承認自己的失敗,更不可能承認對方的正确。
喬夏看着他那副不依不饒、甚至有些歇斯底裡的模樣,心中那點有些發燙的怒火漸漸冷卻,轉而升起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可以看透靈符的拼接真僞,卻無法和一個隻認死理的人講通道理。而一些原本站在中立角度的工作人員,此時看向她的目光,也帶上了一絲為難。
就在喬夏越發冷靜,想着大不了這獎勵不要了,轉身離開以停止這場可笑的争辯之時——
“夠了。”
身後,一道清晰而沉穩的女聲毫無征兆地響起,如同金石擲地般,壓過了人群中議論紛紛的嘈雜。
衆人循聲,望向出聲之人。隻見一位年紀大約三十多歲,身着協會藍色制服、但氣質卻完全不像工作人員的成熟女性朝着二人的方向大踏步走來。
她身材挺拔,步履間帶着一種軍人特有的幹練與沉穩,烏黑的長發利落地束在腦後,露出一張英氣逼人的臉龐。
徑直走到藍麟和喬夏之間,她的目光先是在喬夏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随後才冷冷轉向神情變得有些僵硬的藍麟。
“連這靈符是拼接的都看不出來,麟兒,你輸的徹底!”
女人的聲音不高,卻仿佛一記毋庸置疑的審判,狠狠砸在了藍麟的心髒上。
“姑姑!”
藍麟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但當着衆人的面,他還要繼續試圖為自己的“正義”争辯一番,“她把符文裁開了再繪制,就算我不如她,這樣也是違反了規則!”
見女人神色不悅,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語氣帶着幾分委屈和不甘,聲音卻漸漸消了下去:“我學習靈符這麼久,在學校裡不論是考試還是實踐,都要求在原有基礎上進行修複,從未有過她這樣裁去重繪的先例……”
“我看你就是在學校裡學的傻了,隻記得那些條條框框!”女人打斷他的申訴,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當初我就跟你父親說,你适合跟随李師修習,他卻擔心你跟着李師出門曆練吃苦。現在倒是學的墨守成規,不知變通!”
她又伸出一根手指,随意點在身前的懸浮屏幕上,剛才喬夏修複的三号符文便出現在了衆人眼前,“這張符文的下半段就是由莫大師留下的敗筆,他當時修複到一半,這上面的靈識便陷入了死循環。又突然被天穹城上局叫走,再回來時沒有時間繼續修複,我們才将其作為挑戰賽的目标。你能在這番錯處上折騰出72%的共鳴率已是僥幸,還想怎樣?”
“莫大師……的敗筆?死循環?”藍麟徹底呆住了,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腦中一片空白。
這簡直比喬夏之前的解釋,更讓他感到震撼和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