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萦珠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像一朵在狂風暴雨裡搖搖欲墜的花,好像下一秒就會被攔腰折斷。
“您不認識他?”
警衛擰着眉開口,在一片權貴子弟的竊竊私語中格外刺耳。
應承宴看着謝萦珠蒼白的臉色,終于有了大仇得報的快感。
他本身不是個睚眦必報的人,也實在沒必要跟一個演戲的糾纏這些。一開始裝成助理隻是想大可以把謝萦珠當個笑話丢在腦後,可不知為什麼他一想到對方提起應承舒的眼神,他就莫名火大。
這個港城沒有幾個敢這麼耍他的人,謝萦珠一定要付出代價。
“對,不認識。”
應承宴近乎殘忍地說出這句話,而後滿意地看着謝萦珠向後退了幾步,險些跌坐在地上,像是因為他這句話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
警衛聽到了他肯定的答複,不由分說地拿出别在腰間的警棍,對謝萦珠威脅道:“應少爺說了不認識你,請你快點離開這裡。”
謝萦珠卻并沒有走。
他輕輕眨了下眼,先前滿是哀求的目光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有憐憫也有譏諷,像是瞬間變了個人。
“應少爺,您昨晚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輕聲說,“怎麼換了個身份,連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
旁邊原本在看熱鬧的少爺小姐們頓時豎起了耳朵,紛紛打聽着這人到底是誰,是否是應家大少爺欠下的情債,互相交流後才知道眼前的人居然是霧港劇院的那位台柱子。
可據說那位台柱子本來也出身于名門貴族,因為家道中落不得已出來讨生活,除了有點愛财以外沒什麼别的毛病,性格溫順,平時說話都不敢大聲說,現在他這是哪來的勇氣站在這裡質問應承宴?
應承宴揚起眉:“我昨晚說什麼了?”
謝萦珠微微眯起那雙桃花眼,眼波流轉間露出一個淺笑:“你說自己是應承舒的助理,蹭了我一頓牛雜煲,說真是不好意思,以後一定把這頓飯請回來......應少爺好無情,想賴賬嗎?”
他說完後頓了頓,聲音有些委屈:“帶着我唇印的領帶還在應少爺家,如果應少爺想賴賬,方便把領帶還給我嗎?”
應承宴聽完,臉色黑得吓人。
他旁邊的一個人連忙開口:“還不快把他趕出去?讓他繼續在這裡胡言亂語嗎?”
警衛慌忙道:“對不起李少。”
謝萦珠動了動唇,還想再說什麼,背上卻蓦地一疼,整個人向前踉跄了幾步才穩住身子。
他許久沒受過這樣的疼了。
這一警棍打得很實在,疼得他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得像紙。
警衛伸手去壓他的脖子,想把他制服帶出去,可謝萦珠的腰卻依舊挺得筆直,哪怕他後背上又因此挨了一棍子。
應承宴一言不發地看着警衛對眼前的人拳打腳踢,忽然想到了昨晚在牛雜煲店外的夜色裡,謝萦珠那有點茫然和脆弱的側臉。
他忽然開口:“好了。”
警衛被這個不服管的謝萦珠鬧得滿頭大汗,聽見應承宴開口後松了口氣,連忙放開了按着謝萦珠後背的手。
謝萦珠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劇烈地咳喘着,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透,黏在泛紅的眼尾。
半晌,他緩緩擡頭,透過濕漉漉的劉海對上應承宴居高臨下的目光,輕輕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有些難過的笑:“現在應少爺認識我了?”
應承宴抿着唇,看着眼前這個狼狽但依舊驕傲的人,半晌後點了下頭:“嗯,認識了,進來吧。”
他說完,徑直向别墅裡走去,再也沒給謝萦珠一個多餘的眼神。
剛剛喊警衛的李少爺跟在他身邊,這會兒才來得及開口問他:“你倆這是怎麼回事?”
“你認識他?”應承宴瞥了他一眼。
“剛開始不認識,”對方說,“後來仔細看了看發現好像是那個誰......霧港劇院的那個演員是吧?”
應承宴嗤笑一聲,點了點頭:“怎麼,你很關心他?”
見他這個态度,李少爺憋了一肚子的疑問倒也不好開口了。
十多年前,港城謝家不知道得罪了誰,被人做局後一夜破産,一家四口被趕出了房子,不得已把大兒子賣給了債主抵債。而有很多有鼻子有眼的傳言都說,這個被賣了的大兒子就是現在港城的台柱子謝萦珠。
但衆說紛纭,除了都姓謝外,沒人有證據他和謝家有關系,李少爺就當個八卦的邊角料聽了,現在看來應承宴也不了解這個憑空冒出來的謝萦珠到底什麼身份背景。
“他怎麼得罪你了?”李少爺換了個問題,“他說的都是真的?”
應承宴忽然停下了腳步,從一邊侍者的盤子裡拿了一杯酒:“就算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