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看見這張臉,還是上輩子臨死前的地下室裡。
他的弟弟逆光站在他面前,而他被綁在手術台上,旁邊站着戴了口罩穿了白大褂的醫生,正慢條斯理地戴上橡膠手套,準備開始手術。
謝萦珠手腳被綁着,或許是求神欲太強,他不停地掙紮着,居然真的被他掙脫出一隻手,隻是手腕被拘束帶勒得破了皮,變得鮮血淋漓。
“懷玉,求求你......”
謝萦珠手腕疼得話都說不清楚,卻仍靠着本能求謝懷玉放過自己:“你放了我,我去求應承宴讓他幫你找配型......求求你,我不想死......”
謝懷玉忽然伸手,輕柔地撫過他的臉頰:“哥哥,你還是沒懂。”
“我要找的不是配型的心髒,而是你的心髒。隻要是你的,我都要搶過來。”
“我不是和你說過麼?我是這本書裡的炮灰,如果我沒有覺醒自己的意識,我所擁有的所有東西都會被你奪走,你居然還不明白?”
“你這樣是犯法的!”
謝萦珠已經沒了力氣再将另一隻手掙脫出來,有些崩潰地哭喊着:“你這是殺人!”
“殺人?”
謝懷玉眯着眼看向他,就像看着一隻随時都會被自己踩死的蟲子:“你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身份證明,也沒有自己的工作,每天給應承宴當金絲雀,你死了,應承宴連眼淚都不會流一滴,你不會指望他給你報仇吧?”
他的指尖順着謝萦珠的臉頰向下,輕輕按在他的心口,歎了口氣:“哥哥,我知道你這樣的窮人生活在世界上很苦,但是你放心,往後不會了。”
“下輩子投個好胎,别再當窮人了。”
......
“哥?”
謝萦珠倏地從前世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眼中撞入謝懷玉一張笑盈盈的臉。
“哥在想什麼呢?”謝懷玉順勢挽住他的胳膊,語氣熱絡:“哥,我們長大後就再也沒見過了,剛才我一眼就能認出你,我厲害吧?”
他的動作很自然,就好像真的是一個和哥哥分開太久覺得想念的孩子。
可謝萦珠的後背霎時繃緊,整個人腦中警鈴大作,來自本能的應激讓他離這個人遠點,越遠越好。
他正要将自己的胳膊從對方的懷裡抽出來,卻見應承宴黑着一張臉,正大步向這邊走來,看見謝懷玉時也怔了下,慢慢停住腳步。
“應大哥!”
謝懷玉見到應承宴來,立刻放開謝萦珠的胳膊,蹦蹦跳跳地向應承宴身邊跑去,和小八爪魚似的抱住對方的小臂:“好久不見啊。”
應承宴被他抱了個猝不及防,擡眸望向謝萦珠時忽然覺得有點莫名的心虛,于是把小八爪魚往旁邊推了推:“别鬧了,在機場呢。”
“在機場怎麼了?”
謝懷玉擡頭看向他,微微蹙眉,撒嬌似的埋怨道:“之前你又不是沒給我抱過。”
應承宴“哎”了一聲,剛要說什麼時候和你抱來抱去過,就聽謝萦珠冷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你們叙舊吧,我累了,準備回家了。”
他說完,擡腿就要走,卻被謝懷玉喊住:“哥,我好不容易回國一次,和我吃頓飯吧。”
謝萦珠微微側過頭,如刀的目光不緊不慢地刮過應承宴,落在謝懷玉臉上,露出一個淺笑:“你不是還要和别人叙舊麼?我就不打擾了。”
謝懷玉眼珠溜溜地轉了下,唇角翹起一個玩味的弧度:“應大哥怎麼能算‘别人’呢?哥你可能不認識他,他是——”
“謝萦珠。”
應承宴忽然打斷了謝懷玉的話,終于有機會将自己的手臂從他的禁锢中拽了出來,大步走向謝萦珠:“你聽我說。”
他的語氣罕見地有點心虛,也不太敢看謝萦珠的眼睛,目光在人的身上亂瞟,說話的底氣都不太足:“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機場,我......”
謝懷玉看着應承宴的側臉,揚起眉,心裡升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煩躁。
應承宴和謝萦珠怎麼這麼熟?
按照他的劇本,謝萦珠現在應該正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好多年沒更新過身份證明,沒有什麼正式的工作要他,隻能做點看人眼色的工作,甚至一不小心就會走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樣才對。
可現在謝萦珠穿的體面,氣質也和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甚至和應承宴認識,關系看起來還沒微妙,這讓謝懷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想是這麼想的,但他說的話依舊帶着那種不谙世事的天真和無辜:“哥,你和應大哥認識?”
謝懷玉走到應承宴身前,隐約地将人擋在身後,再次看向他的哥哥:“那正好,我剛才還在想怎麼介紹你們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