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甯猛地站了起來,盯着遠處山道間那個遍體鱗傷的高大囚徒。
剛才他的臉隻是一晃而過,黎甯感覺是阿辰,又不敢确定。
畢竟她和阿辰隻見過兩面,第一面根本毫無印象,第二面也沒深刻印象。
他長相太普通了,過目即忘那種,隻一雙眼睛生的好,讓人印象深刻。
“甯甯姐,怎麼了?”半醉的陌傾城被黎甯驚動,順着黎甯的目光看過去。
那邊,疑似阿辰的高大囚徒已經跟騎在馬上的外門弟子起了争執。
他霍然扭頭時,劈手抓住了那個外門弟子手中的鞭子,狠狠一拽,那個外門弟子肥胖的身軀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張管事,我等犯錯,已經按宗門規矩領了罰,你押送歸押送,莫要借機欺淩人。”
“我就欺淩你怎麼了?一個監守自盜的賤奴,嚣張什麼!”
驟然被拉下馬,張管事大怒,一躍而起,半空中擡腳踹去。
這一腳,結結實實踹在了那高大囚徒的胸口,當場将他踹飛出去十幾米遠,重重跌落在涼亭下面的草叢裡。
黎甯一驚,急忙從涼亭裡躍出來,落在疑似阿辰的囚徒身邊。
天色已經黑透了,頭頂明月高懸,灑下清冷的月輝。
他仰面躺着,滿是血污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側過臉噴出了一大口血。
是阿辰嗎?
黎甯半蹲下來,撩開他臉側被血粘着的長發,盯着他的臉,仔細辨認。
他重傷下睜不開眼,沾着血的睫毛輕輕顫動着,好一會兒才半睜開眼皮。
“仙子,是你啊。”他沙啞着道,一張口,血沫子便從嘴角溢出來。
“又讓你看見我挨揍了。”他苦笑,吃力的想要坐起來,卻根本動彈不得。
“别動,你傷到腰了。”黎甯伸手按住阿辰肩膀,不讓他動彈。
“甯甯姐,你認識這位大哥?”陌傾城走過來,站在黎甯身邊,好奇地打量地上的阿辰。
“嗯,就是之前天天給我送水果的人。”黎甯解釋了句。
“哦,我知道了。”陌傾城瞅着黎甯促狹一笑,“你本來不想要的,被我吃了幾個,不得不收下。”
黎甯沒理會陌傾城的揶揄,從乾坤袋裡拿出治傷的藥瓶,倒了兩粒丹藥塞進阿辰的嘴裡。
“阿辰,你偷了什麼東西?怎麼會被罰的這麼重?”
黎甯心裡隐隐有點不安,莫名覺得阿辰受罰跟她有關。
栗山是明淵宗的靈礦山,被發配去栗山就等于是送去挖礦。
靈礦開采跟現代的煤炭開采類似,經常發生坍塌,而且,沒經過淨化的靈礦有毒,普通人長期在礦井中很容易中毒身亡。
被發配去開礦是最危險也最苦的差事,基本上都是重刑犯才會被發配到那裡。
去了,基本上也就等于死在那邊,不可能再回來。
“沒什麼,東西不見了硬賴我身上。”阿辰目光微閃,側過臉避開黎甯。
“什麼硬賴你身上?”張管事拎着鞭子走過來,狠狠呸了一聲。
“死賤奴,當着仙子的面胡說八道什麼呢?”
說着,張管事揚起手中鞭子就要抽阿辰,卻被黎甯伸手捏住了鞭梢。
“怎麼回事?”黎甯面沉如水,冷冷盯着張管事,“你們栽贓冤枉人?”
她是内門弟子,還是掌門門下,身份上碾壓張管事好幾個階層。
放古代,就是郡主和九品芝麻官的區别。
一看黎甯要追究,張管事頓時氣憤罵道:“仙子,我沒有冤枉他。”
“這個賤奴連着幾天偷靈果園的果子出去倒賣,還把明峰主養了十幾年的火鳳給偷吃了,證據确鑿,他當場認罪,這會兒卻攔着仙子喊冤。”
“這賤奴肯定是看仙子心地善良,想要糊弄仙子救他。”
張管事說着,狠狠一腳踹在阿辰的腰窩。
阿辰被他踹的悶哼了一聲,高大的身軀弓成了蝦米。
黎甯立即擋在阿辰面前,盯着張管事斥道:“你幹什麼?不就偷了幾個果子和一隻雞,非把人打死?”
黎甯終于知道阿辰為什麼這段時間不見蹤影了,原來是被關起來了。
一時間,她心裡各種滋味都冒了出來,又是懊悔,又是慶幸,還有幾分愧疚和感動。
阿辰是雜役,負責照料靈果園,本身是沒有資格偷摘靈果的。
他偷偷摘不被發現就算了,被發現絕對會受罰。
但黎甯收到果子時,根本沒想到這茬。
她是峰主之女,一出生就身份尊貴,在明淵宗算是特權階層。
所以,她從未想過阿辰從哪兒摘的果子,抓的雞。
對她來說,就是幾籃果子和一隻雞。
太普通了,根本沒站在一個普通人的角度去想過,這些果子和雞,會不會要了他的命。
幸好,今晚遇到他了,事情還有補救的機會。
不然,他就算以後死在栗山的靈石礦洞裡,她都不知道他為她丢了命。
還以為他好端端活在某個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