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說什麼?”姜未的聲音顫抖,不敢置信地盯着姑姑。
“許因,應該沒錯,就是這個名字,模樣也像,确實就是清然眼角膜的接受者。”許母姜月年望着手機裡的人,眸光溫柔,語氣裡帶着些許悲傷。
“宴山,你來看看,是不是就是這孩子。”她喚自己的丈夫,把手機屏幕遞到丈夫面前。
許宴山拿過手機,仔細端詳片刻,點頭,“是他,長這麼大了啊,現在是明星嗎?”
這麼多年來,他們都刻意不去提起這個孩子,隻是在手術結束後的那天,他們一起去病房看過,孩子當時還小,十一二歲,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眼睛纏着厚厚的紗布,看起來很脆弱,脆弱到像他們的孩子那樣,仿佛随時都會離開。
孩子當時麻藥沒過,還在昏迷。
他們站在病床前看了幾分鐘就匆匆離開,然後走得遠遠的,再也沒見過,也沒去提起關注過有關這個孩子的任何消息。
隻是希望他能帶着清然的那雙眼睛,好好去看這個世界,健健康康地長大。
傷痛都需要來時間來撫平,失去孩子的痛苦,沒辦法因為這雙眼睛就撫平。
“不是,真的是他嗎?”姜未還是不敢去相信,她覺得眼前一黑,感到慌亂無助,“當時不是說接受捐獻的人是姓商嗎,怎麼會是這個人。”
“一開始是,後來對方父母說似乎是有别的捐獻者,離得更近,很快就做完了移植手術。”姜月年說,有些疑惑地看着姜未:“未未,怎麼了,你反應這麼大?”
“我……我沒事。”姜未心情難受複雜,盡量讓自己情緒平複下來,卻是心亂如麻。
姜月年沒有多想,既然突然看到這孩子大概也是緣分,拿着手機不由得多看幾眼。
孩子長得挺好,高高壯壯的,比清然健壯不少,模樣也生得标緻,是有在好好長大。
“咦,這是頌祺嗎?”看了半晌,她有些驚訝地問,“照片那個女孩子是不是頌祺,他們認識嗎?”
“是頌祺,雖然戴着帽子拍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這輪廓和眼睛,一看就是頌祺。”許宴山支着腦袋看手機,“剛剛我就發現了,他們這是無意間遇上,還是……”
姜月年看向自己丈夫,一起生活這麼多年,怎麼不知道丈夫的意思,“未未,頌祺是不是因為知道許因的眼角膜是清然的,所以特意親近許因?”
姜未沒聽進去他們的話,她滿腦子都是怎麼辦,怎麼辦?
要告訴頌頌嗎,要告訴她這幾年她弄錯了,許清然的眼睛沒在商彥禮那裡。
可是……要怎麼開口,要她怎麼忍心開口打破她好不容易編織起來的夢。
她不想變得殘忍,去戳破這個夢。
可又害怕,如果有一天,這個夢被别人戳破,趙頌祺要怎麼活下去?
“未未,你在想什麼呢,怎麼魂不守舍的。”沒聽見姜未說話,姜月年碰了她一下。
“啊。”姜未回過神,望着兩人有些凝重的表情,後知後覺地說:“我剛發消息問頌頌,她說是偶遇,兩人不認識。”
這一刻,她無比希望真的像是他們說的那樣。
至少對趙頌祺來說不是一場空歡喜。
“不認識啊,那就好。”姜月年似放心,卻又仿佛更擔心,“頌祺是個好孩子,我和宴山都很期待她能成為我們家的一份子,可事不遂願。她是不是到現在還沒有走出來。”
這孩子心事重,可能家庭原因,從小沒有得到過父母和長輩的關愛,性格獨立要強。就因為這樣的性格,在遇到可以依賴的人,會更難割舍。
姜未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趙頌祺現在的情況算走出來了嗎?
她的飲鸩止渴以痛止痛,明明是越陷愈深,深到就算有人拽着她的手都拽不出來,她甚至會砍掉那條被人拽住的手臂,讓自己沉入深淵。
“她談戀愛了。”沉默半晌,姜未說。
“戀愛了啊,那很好,她還那麼年輕應該向前看,清然也會欣慰的。”聞言,許宴山心安,又說:“是不是就是這個照片上另一個男人,我剛搜了一下,是個明星。”
“明星啊,未未你見過嗎?人品怎麼樣,對頌祺好不好,你要幫清然照看好她。”姜月年立刻說,顯然是對明星這行不太有好感,眉頭都皺起來了。
“明星他們那個圈子都很亂,我怕頌祺會吃虧,她是個死心眼,有人對她好,她就加倍對别人好。”
“不是照片裡的那個明星,是明星的表哥,是一個導演,家世很不錯。”姜未說。
“也是娛樂圈啊,人品好嗎?”姜月年繼續問。
清然離開時,最放不下的就是頌祺。
“人……”姜未對商彥禮并不了解,隻見過幾次。
從站在好友的立場上,她對商彥禮沒有好感,覺得那人太傲慢自負,脾氣差,趙頌祺在追他時吃了不少苦,也受過不少委屈。
雖然這些都是趙頌祺自願的,雖然趙頌祺目的并不單純,并不是真的愛他。
可她始終會在想,趙頌祺和商彥禮走到現在,他們到底誰更可憐一些。
商彥禮在這幾年的時間裡,有愛上趙頌祺嗎,還是隻是一味沉迷享受趙頌祺給的無盡寵愛和包容?
很多事情,姜未都不敢去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