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池安新用力甩上車門,一刻也不停地朝醫院大樓内小跑。
周末醫院人滿為患,池安新站在電梯前等了許久也不見電梯下行,最終她還是撤頭朝樓梯間跑。
她個子高挑,腿也長,一次能跨兩個台階,沒一會兒便到了周亭說的樓層。
“聞月……”
剛進門就是一個兩腿都是鮮血的男病人躺在急救擔架上,他的臉色慘白,合着眼睛不斷哀嚎,這讓池安新心裡更加恐懼。
她呼吸發顫地視線四處搜尋,嘴裡喃喃地叫着聞月的名字。
那一瞬間,池安新的大腦中各種糟糕的場景都一閃而過,那些令人驚懼的畫面逼得池安新兩眼發酸。
“Ada!Here!”
好在聞月的助理Sharon很快看見了呆立在門口的池安新,她喊着池安新的名字招了招手。
池安新的目光立刻偏移過去,然而Sharon平時愛健身,把自己練得肩寬體闊,病床上的聞月被她擋的嚴嚴實實,池安新隻能看見鋪在病床上的金黃色卷發。
池安新不知道自己是懷揣着什麼樣的心情慢慢走近的,她生怕自己會看見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或是聞月光潔皮膚上任何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聽見助理在叫池安新的名字,聞月下意識坐直,她從Sharon身後探出頭,在瞧見池安新的面容時,卻目光一滞。
眼前的人頭發汗濕貼着兩頰,面上也全是虛汗,那總是豔紅的雙唇蒼白如紙。
而令聞月驚訝的是,池安新上身穿着一件暗紅色的棉布短袖,下身卻是墨綠色的絲綢長褲,這一套衣服簡直不像從事時尚行業的池安新會穿出門的奇怪的搭配。
“你這是怎麼了?”
聞月仰起臉看向走到病床前站定的人。
池安新沒有說話,她仔仔細細地從聞月的臉順着往下看,然後在那線條漂亮的小腿上看見了貼着的紗布。
“怎麼受傷的?”
沒有回答聞月的話,池安新半蹲下來,冰涼的手指輕輕托住聞月的小腿肚,卻不再有任何動作。
黑色長發從她耳後滑落,擋住了露出的半邊側臉。
聞月看不見池安新的神情,隻能聽見女人沙啞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聞月心中莫名忐忑,本想推脫沒事的話也被咽了下去,她還是選擇坦誠地告知池安新一切經過。
“我助理她看見共享電動車好奇,想上去騎一下,結果當時沒控制好把手,把我撞了一下……”
聽完聞月的解釋,池安新将耳邊掉落的頭發别好,語氣有些嚴肅地問:“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沒什麼大事,就是小腿有點擦傷,多休息、及時換藥就好了。”
盡管聞月這麼說,池安新還是不怎麼放心,她托着手心的小腿肚,皺着眉看了看,紗布邊緣還是隐約有血絲滲出。
“那個,真的沒事,安新你先松手吧……”
聞月有些不适地動了一下小腿,池安新指尖冰冷、掌心溫涼,被人這樣半蹲着握住小腿,她好像整個下半身都在發麻。
池安新這才恍然自己竟然一出現就捏着人家的腿不放手,她慌張地松開,還不忘小心地将聞月的腿放好。
這時電話又在兜裡震動,池安新不耐地想要繼續挂斷,聞月卻體貼地讓她接。
“喂?”
“Ada姐你怎麼才接呀!我剛剛問了Sharon,小月姐沒什麼大事,你放心吧,我已經到醫院了——”
周亭的最後一句話在手機和病房門口同時響起。
等周亭站在病床前和Sharon一人一句、中英混雜地解釋完,池安新終于明白了來龍去脈。
“我一接電話就是Sharon跟哭着說Help,然後是什麼hit、car、Luna,我就以為是小月姐出車禍了……”
池安新無奈地扶額,總之這是一個因為情緒激動和語言混亂引發的誤會。
“下次先弄清楚狀況,不要那麼慌慌張張的。”
話音剛落,池安新又覺得不行,還是得讓周亭及時向自己告知有關聞月的事,于是她改口道:“但是有關安全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特别是——”,池安新的聲音頓了頓,接着開口:“特别是關于公司重要的合作夥伴的事情,要随時跟我說。”。
周亭連連點頭,語氣認真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直沉默的聞月這才找到空插上話,她笑着說:“不就是個小意外嗎,也不用那麼緊張,安新你還這麼兇亭亭,她也是着急了嘛。”。
池安新皺了皺眉,她訓完周亭,又下意識地轉頭要訓聞月:“你也是,知道你助理是第一次騎電動車也不知道稍微躲遠點,她想騎你就讓她騎?你怎麼不攔着?”。
Sharon聽不懂中文,但也能看明白池安新面對聞月時臉上那種責備的神情,于是她連忙開口朝池安新道歉。
聞月心中暗道不好,然而還沒來得及攔住,就看見池安新面朝Sharon,換了個雙手抱胸的姿勢,那很明顯是要“大開殺戒”的樣子。
池安新是什麼性格?
你朝她道歉并不能讓她心軟或就此放過你,她隻會以“既然你知道不對為什麼當初還要做”這樣類似的話繼續批評你。
她并非是想要push任何人,隻是她的性格就是如此。
她真的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明知道事情是錯的還會去做,在她看來,每個人生來就應該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聞月也因此曾無數次從别人口中聽到他們抱怨池安新“太過冷血”、“不會體諒别人包容别人”。
“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别再這麼一時興起,照顧好你的上司。”
然而,如今的池安新卻聽着解釋,慢慢放下了環住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