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形容池安新從前對聞月的态度?
大概是,不想看見她,卻又在聞月在場的每一個地方不自覺關注她的一切舉動。
池安新起初隻是煩悶于自己對聞月的在意,後來,她想她大概是有點嫉妒聞月。
因為聞月留着一頭烏黑漂亮的長發,高中每次跑操時,池安新的視線都會随着她揚起的高馬尾發移動。
因為聞月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她的笑容是池安新認識的所有人裡最可愛的。
因為聞月說話時聲音很溫柔,不急不緩,她說幾句話就能讓圍在她身邊的女生變得很開心。
一開始池安新隻是看見了這些,但在不斷的觀察中,她發現聞月真的太過優秀、太好,這讓池安新莫名恐慌。
她努力地想要勝過聞月,隻要還有一個自己在聞月的前面,似乎聞月就不會獨自以天上懸月的形式存在,引得衆人紛紛擡頭仰慕。
但在大學之後,聞月更加受歡迎了,男男女女都被她吸引,校園表白牆隔幾天就有想要聞月聯系方式的投稿。
池安新面對聞月才有的煩躁以野火燎原之勢,席卷她的内心。
她冷眼看着那些人約聞月出去聚餐,不斷地腹诽聞月的眼光有多差,同時更加地想要在方方面面赢過聞月。
然而到最後,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想要在各類比賽中拿到第一名,還是想要向在聞月的世界裡拿到第一名。
但無論如何,三年後的今天,她也一定要拿到第一名。
她們分開這麼久,池安新不願意在聞月面前落了下風,她要讓聞月看到,池安新依舊是聞月身邊最适合和她并肩而立的人。
……
“喂,媽,有什麼事嗎?”
接到母親電話時,池安新正加班伏在桌前翻資料看得頭暈眼花。
“沒什麼事,就是問問你最近工作怎麼樣,什麼時候回家一趟。”
電話那頭的樊玉聲音也冷淡,池安新沉默片刻,随即開口:“最近工作挺忙的,等我閑下來就抽空回去一趟。”
樊玉說了個“行”便把電話挂了,也沒問工作忙什麼,也沒說要池安新回家是有什麼事。
但她們的相處一直都是這樣。
池安新父母都從事設計行業,母親是室内設計師,父親是建築設計師,從小到大,池安新一家人都聚少離多。
隻有在池安新取得了什麼好成績時,父母才會組織一次家庭聚餐。
“組織”的意思是安排分散的人或事物具有系統性或整體性。
他們連家庭聚餐都是要提前計劃好才能進行的活動。
小時候,池安新一直以為隻要自己多參加比賽、多拿獎就能和爸爸媽媽見面,有關“愛”的最原始的印象,就是競賽時的獎狀和父母臉上贊賞的笑容。
隻有優秀的人才能得到愛,這個觀念深深地根植在池安新的心中。
挂斷電話後,池安新沒有多想,她繼續埋頭翻閱資料。
咚咚。
敲門聲又響起,接着是一個熟悉的女聲。
“安新你吃晚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我叫助理點了那家的粥。”
聞月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扶在門框邊,她稍稍傾斜着身子朝裡看,金黃色的卷發半懸在空中。
那雙棕色的圓眼睛裡小心地掩藏關心,她身後是熄了燈的走廊,辦公室玻璃窗戶外高樓林立,那種城市晚間冰冷的光亮落在聞月臉上,融化成朦胧溫柔的神情。
加班時聞月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口,工作疲憊時聞月關心自己還吃沒吃……
一瞬間,她好像池安新美夢中才會出現的聞月。
“怎麼不說話?難道你吃過了?”
“不、不!我還沒吃,一起吃吧!”
聽到聞月疑惑的聲音,池安新猛地站起身,她很快推開椅子,走到聞月面前,先是接過聞月手中的袋子,随後又把人扶到一旁的沙發上坐好。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現在自己走也沒問題的。”
聞月話雖如此,卻還是順從地被池安新扶住胳膊,她們一同在沙發上坐下,彼此之間不過半臂距離。
食物的香氣傳來,池安新這時才感覺腹中饑餓。
聞月側着頭,一隻手手肘撐在膝蓋上支起腦袋,笑盈盈地注視狼吞虎咽的池安新,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地舀了幾勺粥放到嘴裡。
但在看見池安新嗆了一下時,她又皺起眉,扯過幾張紙遞過去。
“下次加班也得記得吃飯,不然容易把胃餓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