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榜首是臧見芥,軒轅塵的排名……”
她的手指一路向下滑,接連翻數頁也沒見他的名字,納罕,“他沒去參賽嗎?”
孟啾捅捅她的手臂,羅绾噤聲,說曹操曹操到,軒轅塵從不遠處朝她們走來。
“軒轅塵,你想拜誰為師?”
少年背着劍:“拂華仙尊。”
孟啾錯愕:“為何?”
羅绾咋舌:“拂華仙尊對外稱不收徒,難道是假的?”
“妖鬼現世,世道已非往昔。”
軒轅塵從菇母秘境中嗅到不平常的氣息。天地易勢,縱使強如拂華仙尊,亦難獨善其身,唯有未雨綢缪,廣納門徒培育英才,方能應對劫數,在亂世中護持道統。
軒轅塵諱莫如深,轉言問道,“你們可知哪裡能滌劍磨劍?”
這就開始為劍花錢了嗎?
你們劍修……
孟啾瞅了瞅他背着的小寡婦,劍鞘不知所蹤,劍身鏽迹斑斑,說一句破銅爛鐵都沒人願意收。
羅绾:“西邊有一家販劍的鋪子,你去問問?”
“多謝。”告别兩人,軒轅塵向西去。
伏兔山,擂台之下準備參與比試者雲集,有内門弟子輪值監督,以防宵小之輩舞弊取巧。
羅绾報名後被排在半夜的場次,孟啾獨自回學舍。
軒轅塵身為入山選秀狀元,獎賞選了思凡劍,又打算拜入拂華仙尊門下的事不胫而走,孟啾沿途甚至聽得三三兩兩的議論聲:
“諸位仙尊皆向太子塵遞出青枝,欲納其于門下。偏這太子心氣極高,非拂華仙尊不拜。”
“到底是人皇太子,眼界自是不同。”
“拂華仙尊已數百載不收弟子,不知此番可會為他破了規矩……”
世人總愛将人分個三六九等,原來仙群山的修士也難免俗。這身份無論貴賤,都是偏見。
孟啾無意為軒轅塵辯駁,目不斜視地穿過人群。
回到學舍時,暮色已覆半邊天。孟啾的手指尚未觸及門環,忽聞院内傳來劍鋒破空的簌簌清響,如朔風穿林,時急時緩。
有人?
孟啾小心翼翼收住腳步,側身将耳貼在木門上。
劍鳴聲聲入耳,卻無金鐵相擊之音,好似獨鶴舞于寒潭,竟聽起來孤清得很。
難道有新人搬進來住?
“吱呀——”
孟啾驟然推門,霎時間千百片青葉挾着劍氣迎面撲來,好似等候多時,瞬間将她團團圍住。
紛揚落葉中,但見一道玄色身影正在庭心旋身,衣袂翻飛中最後一片樹葉堪堪落在他的劍尖。
樹葉撲了滿身,孟啾擡手揮開遮眼的青葉。看清庭中舞劍的男人。
“回來了?”屠冉沖她一笑,劍鋒飛轉,挽了個收勢的劍花,劍穗上的白玉墜子還在微微晃動。孟啾反身合上門扉,木栓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這院子可不隻我一人住。”她插上門栓,“你倒是猖狂,也不怕暴露。”
屠冉腕口輕轉将長劍平舉,重新拿在手裡端詳,劍身反射的光在他眉眼間流動:“本座有天道加持,無所懼之。”
“你換劍了?”孟啾記得他當初砍着她脖子威脅時用的劍冒着絲絲黑霧,詭異又邪氣。這柄劍通體澄澈明光如雪,看着就正氣十足。
“不是我的,是你的。”屠冉将劍柄轉向她。
孟啾下意識接住,掌心傳來沉甸甸的涼意。劍身通體雪亮,映出她微微錯愕的眉眼。
屠冉:“忘了?這是你那源劍胚鍛造的天源劍,正适配你的劍法。”
孟啾快忘記這件事了,她摩挲着劍身道:“感覺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
屠冉:“現在本座将它取回來,完璧歸趙,以後就可以抛棄你那破鐵耙子了。”
孟啾一面有些舍不得已經用順手的糠糟之妻鐵耙子,一面又對這把冰清玉潔的新歡愛不釋手。
她正喜不自禁地對新劍上下其手,比劃劍法招式,學着屠冉先前的動作,手腕一抖挽出個漂亮的劍花,便聽見清越的劍吟。
屠冉看了她一會兒,幽幽道:“鍛劍工錢三百兩,劍胚材料一百五十兩,劍鞘裝飾五十兩,共計五百兩紋銀,折算等量靈石。先記在賬上,待你手頭寬裕了再還與本座……”
孟啾的手腕頓時僵在半空,她緩緩擡頭,眼中欣喜的光芒漸漸凝固,活像個被地主催租的佃戶:“這……這還要算錢的?”
屠冉欣然點頭,仿佛在說:“你難道想白嫖?”
孟啾立刻把劍塞回給他:“我不要了行不行,這劍送你。”
屠冉的唇角勾起抹玩味的弧度,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着劍身,發出龍吟般悅耳清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