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兄長這麼勤儉之人,素日裡一塊銅闆恨不能分兩塊使,居然為了他如此破費。
啊,兄長真的好關心他!
蕭宸仔細看了看蕭衍的臉色,發現确實氣色好了些許不說,蒼白的唇色也有點粉,這才放下心來。
明日再勸勸兄長去仁和堂瞧瞧,上輩子他可聽聞仁和堂的東家為了做善舉,無償與人問診!
本來他打算等他兄長好點再去,不過他知曉病情拖不得,早治早痊愈,總比在家拖着要好。
“成,那你明日多穿些,莫要受涼。”蕭宸跟個小大人似的叮囑。
彼此雙方對此都很滿意。
下午申時二刻,天依舊陰沉,善水已然抱着小籮筐上門。
“這是我阿娘給的雞子,一共有十枚,可以煮着吃,也可以蒸着吃。對了,我阿娘還放了幾塊饴糖,可以跟雞子沖水吃,可補了!”
善水将籮筐塞給蕭宸,“你去放放,等會兒給我筐子。”
他絲毫不見外地走到小廚房看着鍋裡已然在蒸的半條魚。
隻見半邊魚上放着看不出物什細細的黃細條,還淋着些許股油,腥味不是很重,魚香撲鼻,頓時松了口氣。
還好宸哥兒做飯很有一手,他還擔心宸哥兒弄不好魚腥重,這才提前趕來。
“宸哥兒你仔細些火候,我去你大伯家拿菜。”
他這頓飯不但帶了雞子,還自帶窩窩頭跟一小碗用豬油炒好的雞子。
反正蕭衍他家之前已然和蕭大伯家說好,即便是開小竈,也不能不去拿!總不能白白便宜他大伯!
二狗子還以為有着上次的事情在前,蕭大伯一家會有所準備,哪怕是不敢不給,可也不會給什麼好東西,哪成想這次過來有油渣子不說,居然還有兩個水煮雞子和一小碗肉片!
他端着碗有些暈乎乎回來,呐呐道:“今個的太陽莫不是朝西邊起?”
蕭衍和蕭宸知曉這哪裡是蕭大伯一家良心發現?不過是打着孫家主意,妄圖巴結他們,為日後收養他們做準備呢!
看着菜色,蕭宸目光漸暗:“哪裡是好心?不過是不安好心罷了!”
蕭宸毫不客氣揭露他們的面具:“之前我就說他們不是好人,為了我家的田地算計我家,如今又有孫家,可不是又打起我家的主意?”
善水震驚:“什麼!他們居然還敢打着這個主意?”
他站起身:“不行,我要告訴三叔,請他幫忙!哪裡能盡叫他們占你家便宜?還是你家大伯呢,他們就不是個人!”
蕭宸見善水如此為他家着想,心中充滿感謝之意,卻道:“水叔莫急,此事我會想辦法。”
善水皺着眉:“你一個小孩,哪裡鬥得過大人?還是得告訴三叔!”
蕭宸擔心他真的去找裡正,主要還是他家麻煩裡正的事情太多了,欠下的人情不好還,哪能事事麻煩别人?況且隻要他們不答應,大伯一家難不成還能強搶不成?
還真别說,蕭大伯還真是打着這個主意。
他們還不知曉自己的真實面目已然被人看穿,更加不知曉二狗子已然一把掀翻了他們的老底。
傍晚,蕭大伯和蕭大伯母便觍着臉上門,比往常還要熱情。
“衍哥兒可有好些?”蕭大伯神色關心,倘若不知情的人看到,恐怕還真以為他就是個關心侄子的好長輩。
蕭衍坐在椅子上,用皂角清洗過後,略微帶着些許水汽的發絲,松松垮垮披散在肩頭。
道一聲姝容絕色也不為過。
蕭大伯母看到他這樣子,随即想起了蕭衍他娘。
她和蕭母同一個村子的人,從還是女娃的時候,外人總說她模樣出衆,日後必定會嫁給鎮上老爺享福。
可容貌再出衆又怎樣?最後還不是嫁給蕭大桂這個泥腿子?連帶着自己命薄,連一雙兒子也得受她磋磨?
她瘋狂嫉妒蕭母,為了壓她一頭,不顧父母反對,嫁給蕭大石,就為了争這一口氣!
看到蕭衍和蕭母一般容貌出衆,蕭大伯母恍若回到那個被蕭母壓一頭的記憶,眼神帶了幾分嫌惡,面上也顯露幾分。
蕭衍對上蕭大伯母眼睛,滿臉受傷:“大伯母如若不想看到侄子,不必上門傷眼,如何上了門,又給侄兒臉色看?”
“侄兒倒不知曉有哪裡得罪您,總三番兩次擺臉色,前頭還使喚堂弟作弄于我。都說一家人沒有隔夜的仇,還請大伯母好好說道,莫叫咱們傷了情分。”
蕭大伯:“???”
蕭大伯轉頭一看,隻見蕭大伯母臉上還未來得及收住惡意,任誰一看就是憎惡至此。
成事不許敗事有餘的臭娘們!
蕭大伯一巴掌打了過去,可這些天蕭大伯母一直被打,已然産生條件反射一躲,随後蕭大伯打了個空。
因為慣性使然,還摔了個狗啃泥。
蕭大伯怒不可及:“你還敢躲!?”
蕭大伯母不敢反駁,也不敢過去挨打,隻能躊躇着看着他。
蕭大伯剛想發作,卻因正好摔倒的地方上散放着遺落的一根木柴,腿疼得額頭上的青筋直冒。
他怒瞪着蕭大伯母:“還不快來扶我?要你有什麼用!?”
蕭大伯母猶豫地走過去,随後又一巴掌打過來,還沒攙扶好的她,因為力道直接摔在蕭大伯的那條腿上。
要知曉蕭大伯母因為生産後,不知怎地迅速肥胖,腰身是蕭大伯的兩倍!
這麼一個重量壓到蕭大伯腿上,隻聽他如同殺豬一般慘叫,驚得蕭大伯母有些手忙腳亂。
“他爹,你沒事罷?”
心中越是慌亂,蕭大伯母越是找不着着力點,再一坐下去,更是雪上加霜。
蕭大伯咬着後槽牙:“你個糙老娘們,還不趕緊兒起來?你莫不是想把老子的腿坐斷,好去找哪個野漢子?”
蕭大伯母剛起來,聽聞這話忍無可忍給他一嘴巴子。
之前說過,她身材肥胖,這噸位的力道一般人可受不了。
這不?一巴掌之前将蕭大伯掀翻,直接臉着地,被扇得頭暈眼花。
蕭大伯哪裡會想到她平日唯唯諾諾的妻子,居然敢對他動手?直接被扇懵了。
等他反應過來,隻覺得這天反了!
“你個臭娘們敢打老子?老子要休了你這個悍婦!”
蕭大伯母也炸了,又哐地一巴掌扇了過去,這回兩邊臉頰恰好對整。
“蕭大石,你有沒有良心!?老娘二八之年便嫁與你,替你生兒育女,伺候公婆,你竟敢休老娘!?”
蕭宸笑嘻嘻道:“大伯母您可莫要氣,大伯不單想休了你,外邊還有人呢!”
蕭大伯心裡一驚,心道這事蕭宸如何會知曉,可随後又理直氣壯起來。
男人外邊有人又怎麼了?傳出去,别人還會羨慕他好本事!
蕭大伯母一看他這副樣子,哪裡會不知曉這事為真?當即怒從心來,直接痛毆過去,把人打得嗷嗷叫。
“娘的,也不看看你這嘴歪眼邪的爛貨,還想學旁人三妻四妾?我就說我怎麼近來不舒坦,你還說我的毛病,我看是你的毛病!”
“就你這小兒一截指的爛根子,怕不是人家故意哄你,你還當真了?”
蕭衍&蕭宸&聞風而來的鄉親:“!!!”
蕭宸接着插話:“大伯母這話不假,良藥苦口利于病,大伯你可别不愛聽。”
“我曾跟梨花嬸子借過手劄,您這面色,恐難以孕育子嗣。”
梨花嬸子就是二柱他娘,之前替蕭衍看病的嬸子。她祖上是郎中,她爹娘隻有她一個閨女,後來招了上門女婿。
不等蕭大伯勃然大怒,他緊接着問道:“大伯,您是不是時常感覺腰身和兩膝酸痛發軟,身子燥熱,容易感到疲勞,盜汗多夢?”
蕭大伯哪敢承認?倒是鄉親點點頭。
“是這樣,我聽他說過好幾次身子燥熱,我還以為是上火哩!原來竟是……”
這個未盡之意,相當地耐人尋味。
比較機靈地看向梨花嬸子:“二柱他娘,你瞧瞧大石是不是宸哥兒說的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