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獸說完,安靜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什麼,問酒弄:“大人就是來找那個腦袋的嗎?”
“嗯。”
靈獸撓撓腦袋,猶豫着說道:“我們也不知道那腦袋掉到哪裡去了,我們曾經想過去下面找找,但是我們下不去。”
他們所能活動的範圍,就隻是在這一片天地,可能有靈獸掉了下去,或者在山腰上撞了進來,但是他們無法溝通,無法離開這裡。
他們一旦進來了,就不能再踏出去了。
酒弄沒有回應,他轉身離開,來去自如地踏出了屏障。
那靈獸身上的術法散去,張了張口,能說的也隻餘獸音。
靈獸扭頭看向屏障,困惑着跑過去,毫無意外地撞上了屏障之壁,跌坐在地上。
它扭頭望向四周,自己的同類們跑來跑去,似乎沒有一隻發現過這裡的情況。
它又恍然想起來,方才自己和那個奇怪的人類說話,自己的同類也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似的,沒有一隻過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靈獸試圖思考,又思考不出來所以然,不過片刻,便選擇了大睡一覺——
離開屏障的酒弄站在的懸崖邊上,意外地看到了桑離。
桑離頭戴着兜帽,看不清腦袋,風呼呼吹過,偶爾月光洩落進去,也隻能照出絲絲縷縷的白,爾後被黑暗吞噬。
“桑離?”酒弄出聲。
片刻後,對面慢吞吞地說:“哥哥,我感覺到他在了。”
腦袋麼?
酒弄想着,朝他走過去:“本座知曉了。”
他快走到桑離身邊的時候,桑離卻擡起腳,突地往下跳去。
明明知曉桑離不會受傷,可他異常的模樣卻叫酒弄心中一跳,下意識地伸手試圖抓住桑離。
然而,衣袖從掌心滑落,人早已掉下懸崖不知所蹤。
酒弄心中嘭嘭亂跳,好像什麼東西在脫離他的掌控。
他第一次感覺到心髒處好像有什麼空了,不适應的感覺瞬間被風灌到他的四肢百骸,靈魂的某一處,屬于桑離的魔魂撕扯着,發着燙,疼着,撕裂着,像是想追随桑離而去。
同一時間,掉落向懸崖底部的桑離,正難受地攥緊了心髒處的衣料。
身體裡屬于酒弄的那一縷靈力正瘋狂撕扯着,本能地試圖将桑離帶回懸崖之上,然而屬于妖神之力的那一縷帶電靈力卻又遵随本心,想要極速下墜,找回失去的身體部分。
兩縷靈力相互糾纏碰撞,釋放出來的電流灼傷桑離,又往渾身的每一處骨節散去。
桑離是怕死的,他睜開眼睛,忍着痛,怎麼想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跳下來。
或許是因為底下的聯系真的太濃郁了。
他的身體在呼喚着他,他的最後一個部分正在呼喚着他,身體的聯系比他腦子更加緊密,甚至容不得他思考,就迫使他朝下掉去。
風呼呼地打在身上和臉上,桑離痛了一陣子,感覺臉上的冰冷刺骨好像輕了不少,他頓了頓,睜開眼,就見一片黑白猛地朝自己撞來。
嘭——
身體撞上地面,痛得他的骨頭都起了裂紋,有幾塊甚至飛了出去,新生的皮膚也被利石撞得皮開肉綻。
桑離甚至在那一瞬間,感覺自己的魂魄都被撞出竅了,但又被心髒裡那兩縷發了瘋的靈力拉回去。
電流在耳畔滋滋作響,好像在炫耀着什麼似的。
另一縷靈力大概是見他平安了,才悄然沉下去。
桑離仿佛回到那日被烤得發焦,渾身疼痛難忍的時候。
疼痛撕扯着他,錘打着他,鬧得他眼冒金星,魂魄都像被撞碎了。
他眼前時而清明時而漆黑,混亂得無法感受四周。
隻隐約好像感受到一股妖風拂過,好像涼水焦在碳土上,一下子撫住了他的傷痕。
一個腦袋淩空而起,正垂眸靜靜望着,地上的、屬于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