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祁安隅的外祖姑丈便是她的父親,蕭穆。
一張俊朗的面孔從記憶裡浮現,她想起柳信是誰了,她記得蕭家出事前,那時還不是鎮北大将軍的柳信曾去過蕭家。
記憶裡他與父親不知因何激烈地争吵起來,吵到最後甚至割袍斷義,蘇珍寶還記得柳信走時還叫嚣着,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不曾想竟一語成谶,他走後沒幾日蕭家便遭滅頂之災,蘇珍寶看着柳信斑白的雙鬓。幻想着若她的父親還活着是否也已雙鬓斑白。蘇珍寶眼窩一酸,忙垂下頭遮掩眼中的悲痛,她用力的掐着手心,讓自己不當衆失态。
“刺啦……砰!”柳信猛然起身帶倒了圈椅,他瞪大雙眼震驚的看向蘇珍寶,一樣的眉一樣的眼,甚至垂首的模樣都相似。
還未進門便殺氣騰騰的大将軍突然如此失态,引的衆人好奇看去。
闫谷山本低頭想着對策,還未等他出便聽砰的一聲,他心中一驚,隻當柳信要對他發怒,他頭一縮認命的閉上眼,可等來的不是鋒利的刀刃,而是祁安隅的說話聲。
“柳世伯,這是怎麼了。”祁安隅上前擋住柳信的視線,笑眯眯的看着他。
“她、她……”柳信伸手指着蘇珍寶,手抖的不成樣子,聲音也堵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她?”祁安隅回頭看了蘇珍寶一眼,伸手拉過柳信的手,“世伯,她隻是一名仵作。”
“不是,你不覺得她長的……”
“長得是好看。”祁安隅再次出言打斷柳信的話,同時手下重重一捏。
柳信手上一疼,他低頭看着被祁安隅握着的手,又見祁安隅面上雖笑着,可眸中卻一片晦暗,他猛然驚醒,回頭便見屋内人正好奇地打量着他與蘇珍寶。
想到那個可能,柳信反握住祁安隅的手,他雙目灼灼緊盯着祁安隅,直到祁安隅微不可查地輕點頭,他緊繃的身子驟然放松。
柳信想上前相認,可屋内如此多的眼睛,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把她暴露在危險中,她的身份絕不能洩露。
柳信強壓下心頭驚濤,猛然抽出手,甩手道:“好看是好看,但你也不能輕薄慢待了人家。”
“是,世伯。”祁安隅垂眸輕笑,他怎麼舍得慢待她。
柳信努力控制自己不往蘇珍寶的方向看去,可眼前的臉與記憶裡的那張臉漸漸重合,想到那人,他心中一痛,柳信僵硬的轉身,他闆着臉木然的扶起圈椅再次坐下,大手煩躁的輕叩桌案,他四下環顧,一時竟忘記此行前來的目的。
“世伯怎會到滄州城來?”鎮北大将軍的職責便是鎮守邊關,他日常生活都在邊城,滄州距離邊城有半月路程,鎮北大将軍尋常是不會輕易來往滄州城。
祁安隅的話提醒了柳信,他一拳錘在桌案上,隻聽咔嚓一聲,如蜘蛛網般的裂縫從他手下綿延開來,轟!桌案斷成兩截。
“闫谷山,你半月前傳信與我求救,信中所言唯恐十年前舊案再現,如今這般又是為何?”
“半月前?舊案?”祁安隅眼中閃過狠厲之色,他轉頭飛快瞥了蘇珍寶一眼,才對着柳信道:“世伯,這闫谷山看似粗俗,實則能言善辯,最善蠱惑人心,小侄途徑此地落腳,卻遭暗算被人下藥……”
祁安隅把所遭之事細細道來,最後又道:“半月前曹忠帶着禁軍途徑此地前往甯遠縣與我會和,我與他二人奉命帶着從宋家抄查的金銀送往南疆,而這闫谷山不知從何處得到了消息,便派人在此埋伏,現在我與曹中使懷疑他是越蠻來的奸細。”
祁安隅說罷頓了一下,又加上緻命一擊,“沒想到他還知道十年前舊案的内幕,竟利用世伯對舊案的隐憂之心,引世伯前來,可惜我等沒有中計,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奸細?闫谷山?”柳信聞言怒不可遏,他飛身而起,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時,闫谷山便口噴鮮血倒飛出去,這一次任由闫谷山如何巧辯都難逃一劫。
半晌午已過,重逢之人尚未來得及叙舊,便要再次分離。
馬車滾滾向前,衆人按計劃啟程,至于闫谷山一事,已全權交由柳信。
馬車漸走漸遠,遠到已看不清留在原地的人,蘇珍寶放下窗簾,輕歎一聲。
祁安隅瞥了眼硬擠上馬車的曹忠,隐晦的道:“滄州還會再回來的,想見之人也還會再見。”
柳信站在原地看着馬車走遠,遠的看不到蹤影,他長長歎息一聲,心中釋然又酸澀,他從懷中掏出蘇珍寶留下的玉面狐狸發簪。
柳信盯着發簪冷笑一聲,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他把發簪放進懷中,揚鞭打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