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怎麼能一直不睡覺。
會死的。
吳元君默默計劃,要不然以後盯着車雨森,發覺他吃了安眠藥要睡,他就連夜跑回陶瓷工坊睡。
就這樣辦。
這樣錢也賺到了,那裡也不用月中了……更不用教夢遊的家夥自、魏了。
吳元君想到就頭皮發麻。
他始終無法将自、魏,做,這些肉、體的谷欠望和車雨森那張臉聯系上。
物質欲望和地位,名利都得到過度滿足的車雨森幾乎是倦怠的,他什麼都不缺。
難道就缺女乃、口及?
吳元君果斷不想了,蒙起被子入睡。
很快一個又一個白天過去,足足五天。
車雨森都沒入睡,頹靡肉眼可見,眼下烏青深得更加可怖,腿傷加耳鳴又發作,耐心都差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
甚至連小提琴都無法專心緻志練習了。
吳元君膽戰心驚不敢多靠近,可偏偏在一天下午。
醫院那邊打來電話。
魏語說:“下個星期一要再次化療……申請到了新的特效藥,大概四萬塊一瓶。”
吳元君腦袋轟鳴,恍惚了幾秒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的确平靜,“嗯,好的。”
“元君,我可以幫你先墊付。”
“不用……要吃很多瓶的,我知道,沒必要幫我一個老同學傾家蕩産。”吳元君故作輕松道,“錢的事情我自己想辦法。”
挂斷電話後,吳元君望着窗外滴着露水的樹葉。
嘀嗒。
嘀嗒。
數了十幾下,吳元君默默走進琴房,他沒有自尊,沒有骨氣,沒有的。
他低頭輕聲問道:“老闆,工資……可以預支嗎?”
車雨森單隻手撐着頭,陰鸷的眉眼在水晶燈下照耀分外薄情,他看向吳元君的視線極度不善。
是打量,審視,怎麼看都不像在看一個人。
像在看一件貨物是否存在價值。
也像透着皮囊在懷念另一個人。
吳元君與他對視的每一秒都在煎熬。
……
差點忘記這張臉像誰了,所以可以利用這張臉換錢嗎?
吳元君自嘲地想笑,他高懸的心随時随地被摔得很慘,知道不該這麼得寸進尺,這麼直白的貪心。
沒人有義務幫他。
車雨森更加沒義務。
吳元君逐漸被車雨森的視線和沉默壓垮了脖子,他垂着頭始終擡不起來,丢掉自尊心後的麻木隐隐約約松動片刻。
不出所料。
他等到車雨森那句,“我不是慈善家。”
“好的。”吳元君聽見自己的回答。
夜晚悄無聲息來臨。
吳元君很久以前就知道,人去醫院沒有用,錢到了醫院才有用。
他看着車雨森再次喝下了那杯下了安眠藥的水。
二樓靜悄悄,坐在床頭垂着頭的吳元君面露疲憊,用手指緩緩給車雨森的眉頭撫平。
“車雨森。”
“……”三分鐘後夢遊的男人才緩緩起身,他似乎有些不解,今天為什麼沒有女乃喝,蹙着眉想鑽進吳元君懷裡。
然而被狠狠拒絕。
吳元君單手抵着車雨森的臉,“你留下我是因為我長得像誰,你對我這樣……也是因為你也想對他那樣做嗎?”
車雨森語氣厭惡:“對他做?那太惡心了,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侮辱他,也侮辱我。”
“……”吳元君幹澀的嘴唇動了動,想抽根煙。
因為接下來的話的确刺耳,車雨森仿佛想起了這号人物,一下子陷入回憶,評價道:“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論。”
吳元君聞之緩緩笑了笑,想起魏語說的夢遊反映了人内心真實想法,他一點點收回手,站起身離車雨森遠遠的,“嗯,我知道,早知道不問你了。”
車雨森:“你問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幹什麼?”
過了一會,再次把想鑽進懷裡嘬奶的車雨森推開,吳元君面容平靜,低聲随意問道:“我不配嗎?”
車雨森:“不配。”
吳元君重重将車雨森的臉龐推開,“現在呢?”
車雨森從來沒有這樣被對待過,他捂着臉不明白為什麼就是喝不到女乃,聲音茫然道:“配。”
“好了,我不配。你愛睡不睡,晚安。”不顧車雨森想追上來,吳元君轉身離開,沒有回頭。
他徑直出了門,緊緊握着手機,屏幕上是貸款信息,腦袋發沉,偶爾想破罐子繼續摔,恨不得讓車雨森知道他夢遊時候的德行……再狠狠敲詐一筆……
吳元君戴上口罩低着頭,在車雨森家門口保持了十幾秒鐘蜷縮的姿勢,他再次站起身後,确定車雨森不會從一樓跑出來。
他擡手摸了摸眼尾,怎麼是濕的?
吳元君遲鈍地反應過來,過敏了吧。
不可能是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