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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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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病房裡醫療儀器發出規律的聲音。

送走江全的Eleanor回來,她猶豫了一會才說出口,“您的這位親人看似很關心您,但奇怪的是,我回答他您的聽力已經恢複後,他并不高興。”

“……”

“成語笑裡藏刀,是這樣用的吧。”Eleanor嘗試說冷笑話與車雨森溝通。

然而病人并不配合,冷漠地用看傻逼的眼神瞥了她一眼,“閉嘴。”

Eleanor微笑道:“您的雙腿必須積極治療,三個月内每日複健獨立行走,之後才能更好的恢複。”

車雨森搭在輪椅上的腿一動不動,遍布紅血絲的瞳孔也懶得動,他指腹摩挲扶手的位置,厭惡躁動的一切,為什麼明明睡着了,但總感覺渾身上下都難受,喉結滾動後依舊沒能緩解某種幹澀。

住院這麼多天,住哪裡都一樣。

到底少了什麼?

Eleanor觀察着車雨森的臉色,她果斷說道:“元君的母親情況穩定下來了,他也問過我很多次,需不需要他入院陪床照顧?”

車雨森終于想起還有這麼一個人。

他從不做夢,都怪人太惡心,這幾天陸陸續續夢見吳元君頂着那張臉來、爪巴、床。

不知廉恥。

夢着夢着甚至夢見了吳元君在和其他該死的同性戀zuo,一個,兩個,每個夢都是不同看不清臉的人,那些人肆意俯在吳元君身上、聳、動。

()、聲還有哭聲,吵得不行。

Eleanor見車雨森臉色越來越難看,繼續試探性問道,“真的不需要嗎?”

過了不知道多久。

車雨森擡起那張蒼白瘦削毫無血色的臉,胃裡仿佛再次出現翻江倒海的絞痛,他冷不伶仃來了句,“同性戀都該死。”

Eleanor無聲感慨,沒見過這樣罵自己的。

下一秒,她笑容僵住。

車雨森:“我住院,他是不是在外面跟人zuo了?”

Eleanor:“……怎麼會,他在照顧他的母親,而且元君一看就是很保守的年輕人。”

車雨森:“你喊他的名字,喊得真難聽。”

Eleanor:“好的,我晚上讓他過來。”

車雨森:“誰允許你自作主張?”

Eleanor咬牙:“那不叫?”

車雨森看了Eleanor一眼,面無表情:“我雇他是讓他去外面鬼混的嗎?”

Eleanor:“好的,現在就叫。”

她背對車雨森離開病房。

無法想象,親愛的工作夥伴和這樣的人該如此相處?

更加不明白,是她的治療方案不對嗎?為什麼會産生這樣多的偏見和臆想?

另一邊,還沒收到Eleanor電話的吳元君一直在等。

不知不覺大半個月過去了,車雨森還沒有出院。

這天是南京久違的晴天。

“太平南路到了——”

吳元君下車後在一樓排隊十幾分鐘買到了媽媽最喜歡的青團,鹽水鴨的氣息鑽入鼻腔,他轉身離開平靜地在街道中穿梭,忽然聽見路人說,“總算不下雨。”

輕而易舉再次想起車雨森,他會喜歡吃什麼?

從前背得一百條注意事項都是車雨森的忌諱,吳元君知道車雨森讨厭什麼,卻不知道他喜歡什麼,可能隻喜歡小提琴。

吃飯不吃辣,不吃内髒,不吃腥氣的東西,不吃姜蒜蔥,不喜歡太甜也不喜歡很酸,苦的更是不愛吃,從吃藥的不配合勁就看得出來……是最最挑食難伺候的人,唯一優點大概是不挑綠葉子菜。

總不能買一袋蔬菜去醫院看車雨森。

吳元君笑了笑又頓時僵在嘴角,腦子裡閃回老鄭在昨天陶瓷工坊裡對他說的話。

“以後等你媽病情穩定些回來繼續學手藝,我這些徒弟裡隻有你淩晨三點還願意守窯。”老鄭給吳元君扔了根煙。

“好。”他沒接住,因為那時就恍惚地走神,想着不是媽媽,也不是繼續學燒陶瓷,而是不可言說的迷茫。

以後?以後是什麼樣?

吳元君曾經無數次夢見的以後是帶着媽媽離開醫院,回到故鄉,回到那個除了山就是山的鎮子,他賺錢買棺材,刨開土堆,刻上墓碑,然後随便怎麼活。

而此刻,他的以後好像變得更加模糊。

欠車雨森太多太多……多到還不完,成了債主,不是老闆。

但總有一天,早晚而已,與那個夢遊時候的車雨森,不會再見了。

Eleanor在前天的電話裡說,“他對幫你母親這件事閉口不談。”

吳元君無聲地喃喃,不是不談,是他不記得。

那天晚上說了那麼多話誤會了他,再次抛下了夢遊時候的他,

車雨森絕對不願意想起。

老鄭的話穿透當時的回憶,“這段日子總算看你活得更像個人。”

吳元君不解:“什麼?。”

“以前像木頭,像石頭,心裡全是事,壓得你死死的,一點心氣也沒有。”老鄭繼續說道:“現在挺好,剛剛看見你會哭會笑會罵人,活了,有氣了。雖然總走神,趕緊的,把煙撿起來,還在想什麼呢?”

吳元君彎下腰撿起,他終于在這刹那茫然地意識到自己滿腦子都在想車雨森。

包括現在。

連走路都是,吳元君頓時停下腳步,恰好神不知鬼不覺走到了菜市場,陽光落在他側臉,柔軟的發尾泛黃貼在後脖,刺眼又溫暖。

回到醫院看着還在睡覺的媽媽,他将青團放在櫃子上。

吳元君打算再次洗個臉,這太不對了,走出病房時江萬裡又來了。

洗手室裡,吳元君對着水龍頭沖臉,試圖讓頭腦清醒些,别再想不該想的事,鼻尖和嘴唇都泛紅,他手撐在台面,睫毛那都在滴水。

旁邊虎視眈眈的江萬裡跟癞皮狗似的不走,男人本質就是犯賤,越不搭理他越來勁。

“我次次來找你,你次次給我甩臉色,也不收我東西,我到底哪裡不行?”

吳元君濕漉漉的眉頭蹙起,“都不行。”

“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話嗎?”

“不會。”

“喂,喂,你别走啊。”江萬裡想抓住吳元君的手腕。

然後就被反手擰住。

江萬裡吃痛地叫出聲,“疼疼疼。”

“知道疼還伸手。”吳元君說道:“你也有病。”

“操。”江萬裡被罵得還有點暗爽,他追上去說道:“我是有病,可你也别太不領情,怎麼說也是我把你帶到車雨森那,他的家庭醫生幫了你,多多少少也有我的功勞,你不對我感恩戴德點就算了,怎麼理都不理我。”

吳元君目視前方:“我隻認錢。”

江萬裡惱:“除了錢,你就不能和我談點别的?”

“不認人。”吳元君懶得再和江萬裡糾纏,“我隻需要對他感恩戴德。滾遠點,别來煩我。”

恰好此刻電話響起。

江萬裡眼睜睜看見和自己橫眉冷對不耐煩的吳元君瞬間變臉。

是溫柔的,一點點眼睛變得有神采。

帶着驚喜和膽怯,無比複雜的柔和表情。

如果對待自己的吳元君像一杯放涼的白開水,乏味,難喝,而此刻的吳元君輕易地沸騰了,比泉水還甜。

“我馬上來,謝謝Eleanor。”吳元君的聲音都變了,背影不加掩飾地急切。

江萬裡愣在原地,極大的落差感把他蠢蠢欲動的色心碾成渣,他隐約聽見電話那邊的女人在說具體地址,後知後覺罵出聲:“操,他去照顧車雨森為什麼這麼高興??”

私立醫院的病房有客廳,擺着茶幾,還有沙發,甚至連陪床人員睡的地方都很寬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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