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鐘府到賢親王府一路熱鬧非凡,宛衡卻無心理會。
包括整個成親拜堂流程,宛衡都覺得是渾渾噩噩過來的。
入夜後,新房裡紅氣滿滿,紅燭搖曳。
賢親王府的嬷嬷和丫鬟在新房弄好一切儀式便一一出去了。
宛衡此時的内心十分忐忑,她隻聽聞過棠清訣的寥寥一些事迹,具體是怎樣的人,自己還心裡沒數。
過了一會,房間裡傳來幾聲輕輕的咳嗽聲。
宛衡心想,看來棠清訣身體孱弱确是屬實。
坐在椅子上的宛衡經過一天下來後,早已感到腰酸背痛,但棠清訣還沒來揭蓋頭,她隻好自己給自己錘錘。
後來她實在無聊,便悄悄地揭起紅蓋頭的一角,想看一下棠清訣有什麼動靜。
但此時棠清訣像是發現了她,起身緩緩向她走來。
宛衡還沒看清人,就慌得恢複原狀,不敢動彈。
棠清訣來到她面前停下,緩緩地掀起紅蓋頭。
映入宛衡眼簾的是一張清秀俊逸的臉,劍眉星目,帶着些許憂愁的病容,眼中是純真的好奇。
宛衡一下子看呆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棠清訣看到宛衡的時候也停了一下,随即就把紅蓋頭徹底掀開。
“在下棠清訣,見過鐘姑娘。”棠清訣恭恭敬敬地對宛衡說。
“在下鐘宛衡,也見過世子。”宛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跟着他的話說。
“鐘姑娘不必緊張,喚我清訣便好,在這裡可以不用拘束着。”棠清訣在旁邊坐下,眼睛看着宛衡,一字一字認真地說。
“那你叫我阿衡吧,他們都是這樣叫我的。”
“好,阿衡。”棠清訣輕輕微笑,轉而又咳了兩下。
“你沒事吧?”宛衡一臉擔憂,看棠清訣的狀況,應該不會在新婚之夜就死了吧,不然絕對會怪罪到她身上的,被衆人唾罵死。
但是他這種情況,總感覺也過不了幾天日子那樣,即使今晚沒事,可也說不定那一天忽然就沒了呢!
這絕對會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吓。
棠清訣看出來了宛衡的憂慮,說:“我的病從小到大就這樣,還能苟活着的,不必大驚小怪。若是我吓到你了,我這給你賠個不是。”
“我……我又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麼看我的呀?”宛衡一下子急了。
“那是我說錯了,希望你不要怪罪。我自小疾病纏身,怕把病氣過給你,所以我已經悄悄給你備了一床新被褥,在隔間裡。你我皆是被家族安排成親的,在府裡都那麼身不由己,隻要是你不想的,我都不會強迫你。”
宛衡本來還想着來到賢親王府後要拿出強硬的态度對付棠清訣,好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但棠清訣溫和柔弱的樣子把她的想法憋回去。
同是天涯淪落人,彼此在府裡的地位差不多,都是不受待見的,況且他還有疾病纏身,此時自己再為難他就有點過分了。
于是在氣頭上的宛衡也緩了幾分。
“你最好是!”宛衡朝他嘟囔了一聲,起身走去隔間裡面。
棠清訣看着宛衡背影,實屬無奈,心想:鐘五小姐果然脾氣暴躁。
但是回想起他查到的關于宛衡以前在鐘府的遭遇,一瞬間心又軟了下來。
宛衡躺在床上,摸了摸身上的被子,感歎道:“不愧是大戶人家啊,這被子就是暖和,還軟軟的!沒想到我居然能在今日這種時候才能享受到這麼好的東西!”
宛衡抱着被子,淺眯了一會兒,突然悲傷湧上心頭:是不是鐘宛媖、鐘宛姌、鐘宛姝甚至連鐘宛薇那家夥都早就習以為常了?要是她知道我今日這種情形,肯定會在旁邊嘲笑我不識世面。
都是鐘家的女兒,憑什麼自己要過得這麼慘!宛衡内心一股咆哮。
但是自己無權無勢,靠府裡每個月那點被她們扣得差不多的銀錢,能活着就很不錯了!
好在也算是逃出來了,宛衡拍拍自己的臉,好讓自己振作起來。
“你不吃點東西嗎?”棠清訣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經過棠清訣的提醒,宛衡才意識到自己一天下來幾乎沒怎麼進食過,這時肚子也應時地叫了。
“你先吃吧,我待會再出來吃。”宛衡一時還不知道怎麼跟棠清訣相處,隻好先避開着。
棠清訣意識到宛衡的窘迫,自己也不點破她,“我吃過了。我歇息得早,你直接過來吃就行了,吃完後讓丹柏和丹雨收拾,那我先不等你了。”
宛衡等了一會兒,确定外面沒什麼聲響,才輕手輕腳地出去。
桌上的飯菜大都完整沒動過,宛衡望向棠清訣的方向,隻看到一層厚厚的床簾,不知道裡面的人是何等心情。
宛衡眨眨眼,暗示自己不要想太多,便端起碗筷大快朵頤起來。
有一說一,這裡的飯菜味道是真好!
宛衡從未覺過自己能吃得這麼暢快。雖然也是寄于他人屋檐下,但對于她而言,并不多大的區别。
等宛衡吃完後,兩個侍女靜靜地過來收拾碗筷,大抵是怕吵到棠清訣歇息,她們都是輕手輕腳的。
一時間,宛衡也注意起自己的動作和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