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炮彈傾軋而來。
鐘玄度幾不可聞地“嘁”了一聲,驟然拉動操縱杆熄滅了動力裝置。失去動力來源的飛行器疾速下墜,霎那之間炮彈在頭頂不遠處接連炸開,仿佛一場煙花綻放的葬禮,可是棺材裡的屍首卻缺席了。
程竹注視着炮火炸開的絢麗景象,陰冷森寒的笑容在嘴角一閃而逝,耳邊的通信器傳來孟安陰陽怪氣的聲音:“程竹,我猜你是忘了。”
“我給你注射過毒素,如果你背叛了我,我将不再給你解藥。”
程竹透過玻璃四下打量着基地,卻沒有看到飛行器的殘骸,眉頭一皺。
她冷哼一聲:“我沒有忘,可是你難道不知道——毒素隻是你牽制這個女人的方式,我是腐化細菌,可以把母株轉移到其他宿主身上。你要是釋放毒素的話,死的隻是這個女人而已。”
在飛行器即将墜地炸毀時,鐘玄度重新啟動動力裝置,把飛行器堪堪迫降在指揮部前的大道上。
塵土飛揚,機翼和地面摩擦出一連串火星,刺耳的摩擦聲響高亢地尖嘯起來。
孟安磨了一下後槽牙:“你到底要什麼?”
程竹冷笑道:“我要繁衍生息,我要這個基地成為我的溫床,我要你做我的喪屍子嗣!”
說罷,她切換到了面向全軍的頻道,下令:“所有禦屍者放棄包圍隔離帶!重複,所有禦屍者放棄包圍隔離帶!”
頻道裡繼續傳來孟安不陰不陽的冷笑:“愚蠢的細菌,你真的以為在指揮部發号施令就會有人聽你的話嗎?”
程竹還沒來得及回應,後背蓦地一涼,她低頭一看,驚愕地發現腹部被一把匕首從後背刺穿了,染下一片紅暈。
身後的一個禦屍者手握匕首,雙手和聲音都在發顫:“隊長,你背叛了人類……對嗎?”
“她沒有背叛人類。”
程竹好像感受不到痛覺一般,手指捏着着刀刃将匕首從腹中抽出,鮮血順着指尖滑落到地闆上。
她朝禦屍者一笑,嘴角的弧度好像裹着一把匕首:“你殺錯人了。”
話音剛落,程竹就張口咬住了禦屍者的脖頸,把母株注射到了他的體内,一轉眼就侵入了他的神經系統。
被喪屍母株抛棄的程竹身體發軟,奄奄一息倒在了地上,她腹部的鮮血汩汩流出,手指卻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鐘玄度一路護送着孟安前往指揮部頂樓,沿途遇到不少拖着腐蝕性黏液的喪屍。
喪失們本來步履蹒跚,眼眶裡兩顆珠子空洞無神,兩個大活人的出現頓時勾起了他們對血肉的渴望,眼裡迸發出白熾燈一般的光彩,朝二人嘶吼着奔來。
孟安吓得膽子裂成了兩半。
而鐘玄度卻渾然不覺危險一般,隻是厭煩地道了句“麻煩”,便一股腦拉着他往指揮大樓裡沖。
孟安回頭一看,那些布滿青紫色血管的惡心玩意兒越來越近了。
“靠……它們比我們移動速度快!”他驚道。
鐘玄度:“哦,不用管。”
孟安:“?!”
就在這危急關頭,他看到少年懷中的搖粒絨狗子突然蹿了出來,竟然像人一樣雙腳直立,子彈從前爪四下掃射,小狗的口中亮光一閃,一枚炮彈發射出去,頓時掃翻了一群歪脖子喪屍。
孟安驚得失去了一向引以為傲的表情管理。
這薛定谔喪屍鐘玄度,特麼居然還養了隻喪屍狗?!!
隻見那隻炮轟四方,雙槍橫掃,狂拽酷霸炫的毛茸茸機械搖粒絨露出了一個邪惡的歪嘴笑:“不好意思,我其實是人類。”
孟安冷汗涔涔:“……”鬼才信。
大殺四方後,小狗蹿回了鐘玄度的懷裡,乖巧地朝着少年嗷嗚了一聲。
“這是……這是……”孟安舌頭打結。
“這是多多。”鐘玄度摸了摸小狗頭頂的仿真毛發,沒有作出更多解釋。
一路順着樓梯往上跑,幾乎是一步三個階梯。指揮室建在三十層,孟安沖刺了五樓已經氣喘籲籲,仰頭見階梯盤旋而上望不到頭,眼前就陣陣發黑。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怎麼不去坐電梯?”
“電梯很容易故障。”鐘玄度簡短說,“喪屍母株就在上面,我感受到它的弦了。”
孟安欲哭無淚:“我應該會比喪屍先累死。”
說罷孟安就看到了平生見過最為蔑視的眼神,少年用一種扔垃圾嫌臭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而後拽上了他的後領。
孟安:“你又要……”
話音未落,鐘玄度一手揪着他的衣領,一手以欄杆為支撐,竟然像拎小雞一樣矯健地攀到了上一樓。
“艹,這臂力真不是人……”
孟安再次肯定鐘玄度就是一隻喪屍!
這時樓梯上應景地掉下了幾具喪屍,那喪屍軟趴趴墜落在樓梯的扶手和台階上時,就好像捏爆了一團果凍,腐蝕性漿液刷拉一下子濺滿了整個廊道。
鐘玄度“啧”了一聲,拽着孟安的衣領退回樓道。
緊随其後青綠色漿液如同瓢潑大雨一般噼裡啪啦落了下來,被腐蝕的樓道發出“茲拉”的響聲,兩人仿佛置身于一個烤肉店,隻是被烤的是什麼就說不準了。
連混凝土都能被瞬間灼穿,這腐蝕液體落到人體上恐怕連骨頭都能溶解!
生死攸關,孟安心髒狂跳,趕忙道:“别藏了,快用你的喪屍天然禀賦!”
鐘玄度偏頭:“那我應該第一個就吃了你。”
孟安臉上肌肉發顫,一動不敢動。
不過少年并沒有張開血盆大口,他微微蹙眉,閃電般抽出背後那把黑布包裹着的武器,“刷啦”一下解開了黑色布條。
孟安得以目睹那神秘武器的全貌——
這是一條貌似“人類”脊柱的東西,從頸椎到尾椎節節分明。
鐘玄度手握之處正是頸椎的位置,武器前端則是尾椎骨。如果細看的話,還可以發現脊椎骨在“呼吸”,骨膜以緩慢的頻率上下波動着。
此時此刻,椎骨尾端猛然膨大成一片骨傘,遮住了膿液的傾盆大雨。
孟安瞳孔地震,他認得這是骨化病毒的喪屍母株感染者的脊柱,之前禦屍軍捕獲感染者之後一直将其關押在地下室,後來竟然抽筋剝骨制成武器了嗎?
這就是瘋子科學家沈執所說的最新武器嗎?
取之于敵,用之于敵,通過截取喪屍母株的肢體,将母株減毒滅活後禁锢到殘肢裡,便可以為使用者所用。
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