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敏這會兒正忙。
她的大腦正在接收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一個丫環,一邊哭一邊正拉扯着她身上的襖子。
然後還有一群黑點子在正前方亂飛。
秦思敏又不是人型機器,沒法子一心三用。
所以在接收完記憶之前,她隻能不斷把湊上來的丫環揮開,無視那些小黑飛了。
這個混亂的時段,大約持續了兩三分鐘。
穿越的數據包,終于被秦思敏這個正主給接收完成了。
哦嚯!
這麼刺激的麼?
她,一個都市職場裡卷生卷死的小白領,竟然穿越到古代來了麼?
不等她再多感慨幾句,那個哭哭唧唧的丫頭,湊上來了。
“姑娘節哀啊!”
“人死不能複生,向公子他孤身一人,沒有别的親人,這後事都得姑娘多費心啊……”
“這襖子,如今穿不得了!”
“這會兒子趕不及做新襖子,奴婢就跟灑掃的劉婆子要了一件布襖。”
“姑娘放心,這是她今年新做的,還沒上過身!”
這丫頭的爪子,又抓住了她身上的襖子。
秦思敏的目光,先落到自己身上,又望向丫頭指着的布襖。
此時此刻,她人在屋中,身上穿着件灰鼠皮的小襖,這小襖裁剪合身,袖口繡着幾朵顔色淺淡的蘭草,領口又綴着一顆紅色瑪瑙花扣。
而窗外,寒風呼嘯,雪花飄飄,遍地銀妝素裹。
再看那丫頭非讓她換的布襖。
那是件靛藍色粗布的寬襖子,布料染色不勻,針腳又粗大,裡頭也不知道絮的什麼,看上去灰撲撲硬闆闆的。
實在是看不出來,這還是件沒上身的新襖子。
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呢?
原來她穿越的這個原身,名叫秦思思。
家住德陽城,家中幾代經商,到了秦父這一代,已是攢下了萬貫家财。
秦父娶妻馬氏,生了兩兒一女。
秦思思就是這個排行老二的女兒。
馬氏在三年前過世,秦父擔心新人進來,引得家中不甯,便沒有再娶。
這三年裡,就由二女兒秦思思掌家理事。
不過五個月前出了孝期,秦家長子已是迎娶了新婦進門。
新婦進了門,秦父見其行事穩妥,便讓二女兒将家事都交給了長媳。
二女兒秦思思,在八歲那年定了婚約的。
定親的向家,原也算個書香門第。
向家老爺子是個舉人,向父是秀才,跟秦思思定親的向大郎,看上去也是個聰明俊秀的會讀書的。
秦家結這門親事,也有投機買股的意思。
可惜,這機沒投着,股也買垃圾了。
向老爺子在的時候,好歹是個舉人,向家家勢還算不錯。
可向老爺子在定親第二年就病逝了。
向父的學問比不上他爹,為人糊塗愚蠢,親爹一死,無人管束,就放飛自我,吃喝玩樂,将原本就不多的家産敗了個幹淨。
最後竟是将家中最後的田産偷偷一賣,帶着醉仙樓的花娘私奔了。
這事一出,氣死了原本還在苦苦支撐的向母,坑慘了還在學堂讀書的向大郎。
醉仙樓的人找上門來,不但家當都賠了個精光,差點連個栖身的住處都沒了。
得虧他在家境還行的時候,考中了個秀才。
醉仙樓的人看在他是秀才的份上,雖然收走了他家那個青磚大院子,倒還給他留了一間院子旁邊的馬棚勉強栖身。
在這之前,秦家是沒起過悔婚的念頭的。
四時年節時,向家送的禮簡薄,秦家也沒挑過,反而回禮豐厚,也是存着貼補一二的意思。
但向母死了,向父還幹出了那種丢臉的破事,整個向家一點恒産都沒了,秦父的态度就變了。
從此不再貼補向家了。
三年前,向秀才十八歲,托人上門想要早點辦婚事。
這盤算不用問,就是想着讓秦家将女兒嫁過來,好用嫁妝貼補他繼續讀書科舉呢。
秦父當時也是猶豫的。
二女兒才十五歲,按着本地習俗是太早了些,怎麼也得等到十七歲。
雖然年紀輕輕就考中秀才很是難得,但向大郎這個親爹太過浪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