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這間房屋時,除系統那個欠揍的聲音,唐晏最在意的就是漂浮在二樓那個巨大的黑色感歎号。
新手輔助生怕它的使用者看不見,巨大的感歎号占據了二樓的半壁江山,圓點甚至捅破了地闆半個露在一樓的天花闆,就差吵着鬧着告訴唐晏這裡有問題。
系統都這麼熱情了,唐晏自然不好拒絕。見縫插針提出要上來一探究竟的要求。新手輔助程序也沒有讓她失望,一照面就送了一份大禮。
“唐姐,這到底是卧室還是什麼新型實驗室模型?光看着我都覺得瘆人。若一直生活在這種環境裡,是正常人都會瘋的。那個小姑娘……”
他進來這房子就覺得裝修奇怪,真沒想到客廳已是最正常的,眼前這房間他都不是很想走進去。
監獄看起來都比這兒适合人類居住——更糟糕的話曹世年沒敢說出來。扭頭想問問唐晏調查方向和分工,卻發現他們組長的目光銳利,在某幾處地方間來回掃視。
曹世年剛想問問唐晏是不是看到什麼線索,對方卻已移開視線。
“拍照,查一下這裡的書籍雜志作業筆記之類,林曉雨的死亡和她母親撇不開關系,但不太可能隻有她母親的關系。”唐晏與曹世年吩咐道。
“好。”
能照着明确指令行事,是每個打工人喜聞樂見的事。得了唐晏要求的曹世年飛快地戴上手套鞋套,拿着攝影儀将整個房間包括其中所有櫃子抽屜裡的東西掃描一遍,重點關注有文字記錄尤其是筆迹的物品。開關櫃門、抽屜,翻閱書架上書籍的聲音時不時出現。
全場景掃描無太多專業性,卻是個細緻活,曹世年全神貫注舉着掃描儀在屋内緩慢移動,并沒有注意到靠在門邊眼神放空,似開始發呆的某人。
唐晏當然不是真在發呆。她眼中是七個黑色感歎号靜靜漂浮,均勻分布在整個房間隐蔽處:書桌底下的角落,床頭左邊的天花闆,衣櫃右側頂端和左側低點,門軸頂端,靠窗左側地面角落和天花闆正中央的嵌入式照明燈。
每個感歎号有一句相同的提示:是什麼東西曾存在于這裡。
感歎号标記的都是些不特意去看很難注意到的地方,其中兩個還是在衣櫃角落。唐晏雖然擺爛,好歹也是吃了這晚飯三年,一些不太妙的猜測頓時在心中升起。
她拿出儀器對準門軸上方感歎号标記的位置。将那一小塊地方放大。
那裡旋着一顆螺絲。然而将它和門上的其他螺絲對比,這顆的光澤比之其他略亮一些。
這個大小,這種替換方式,放在房間這種私密的地方發揮作用,種種條件結合下,唐晏能想到的不是竊聽器、針孔攝像頭就是這倆的結合版。
再環顧其他感歎号标注的地方,不是有插座就是有螺絲,唐晏走過去挨個掃描放大,在人眼和儀器的雙重鑒别下,确認這些地方近期都存在被人為改動的情況,唐晏徹底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林淑芬在自己女兒的卧室裡裝針孔攝像頭、竊聽器,一裝就是七個。
當唐晏将這個可能性告訴曹世年時,人一臉不可置信,說話都結巴了。
“不可能吧,這,這真的是人類能做出來的行為嗎?她,她這麼對自己女兒圖什麼啊?”
“圖什麼很難說,但你仔細看這七個攝像頭的位置。”唐晏接過曹世年遞來的掃描儀,導出生成的房間三維模型,在其上标注出七個攝像頭的位置。
“按着大部分針孔攝像頭的規格,将七個位置連起來,攝像頭拍攝的範圍可以無死角覆蓋整個房間,林曉雨的一舉一動全在林淑芬的監視之下,跟實驗室的小白鼠沒區别。”
“以我們目前的技隻能看出這些地方近期有改裝痕迹,沒辦法确認此前到底裝了什麼東西,未必真是攝像頭。”
雖然屋内改裝痕迹和針孔攝像頭的常見安裝位置完美匹配,但早在他們來之前這些地方就換上了新的東西,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些地方之前放了什麼,再多線索也隻能作為參考。
再說一個母親在女兒房間裝滿針孔攝像頭這事兒實在變态,曹世年一個剛入職沒多久的小孩,哪怕上學時見過極端案例,親身經曆還是不願相信。
可在曹小同志說完看到上司的眼睛時,一顆心緩緩墜入谷底。
證據至上是調查員的準則,唐晏摸魚三年隻犯迷糊,從未因任何一次想當然搞出哪怕一個芝麻大的小差錯,足見其對此準則的貫徹。連很多調查局的老前輩都不得不承認在這事兒上比不過她。
所以,若是沒證據地猜測她不會是這副無奈卻胸有成竹的神态。
果不其然,就聽唐晏道:“這就變态了嗎?那你不如來看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