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太陽落山,李端才哼着小曲兒回到東宮。剛一進門便見朱秀妍斜躺在一張太師椅上一動不動的瞅着他。
他滴溜溜地轉了轉眼珠,心虛的退後兩步,正打算逃之夭夭。
“太子殿下這是要去哪啊?”朱秀妍的聲音将他定在了原地。
這是烙印在靈魂深處揮之不去的恐懼啊,李端在心底怒吼,伸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我先來說說,你首先用了一招聲東擊西,和公孫雲分頭行動,勾起我的好奇心,然後讓公孫雲私底下找來了李恒,想要看我紅杏出牆,這樣你就可以以退為進讓我主動提出合離,這是要不戰而屈人之兵啊。”
朱秀妍專注地看着他,拍拍手誇贊他:“看不出來,咱們太子殿下還是個有勇有謀的戰略家啊。”
“謬贊,謬贊。”李端咽了咽口水,額上浮了一層薄汗。
“沒見過哪個王八這麼着急給自己戴綠帽的啊。”朱秀妍輕笑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梨歌院的哪位媽媽呢。”
李端心中一抖,他沒見到公孫雲,早知計劃已經敗露,可心中猶不死心,掙紮問道:“我恒弟雖然手辣心狠,但怎麼說也是一表人才,你當真不動心?”
朱秀妍眯着一雙眼睛,就靜靜看着他,一言不發。
“孤不小心看到從他身上掉下來的信封,上面有你最喜歡的花樣子,他定是對你一往情深啊。”李端被盯的心驚膽戰,立馬繳械投降,自動交代了首尾。
“那你就更該知道,成婚這些年我根本沒收過他的信件。”
“李端你省省吧。”朱秀妍伸出手,在陽光下仔細看着指甲上新染的花色,心情十分愉悅,“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既然嫁了你,那我便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什麼?
李端悚然一驚:“朱秀妍,你竟這般狠毒,做鬼都不放過我麼?”
朱秀妍沒理他這混賬話,換了個話題,一臉為難地看着他:“父皇之前讓我好好管教你,隻是你最近越發荒唐了。”
“哎。”她有些不忍地歎了口氣,“我看你以後也不要休沐了,就留在國子監好好學習仁義禮信吧。”
不要!李端幹嚎一聲,捶胸頓足,一瞬間隻覺得昏天黑地,忽然他猛然間想起了什麼,顫抖着問道,“你把我雲弟怎樣了?”
“嗯?”朱秀妍抿嘴一笑,拍了拍他黑油油的小腦袋,“公孫雲啊,你這樣一問我想起來了,好像是被我攆去喂豬了,正好讓他好好學學怎麼照顧豬,省的被豬蒙了腦子還不知所謂。”
李端癟了癟嘴,眼神倔強,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朱秀妍眼神挑釁。
“不服?”
“不服來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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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端的消極情緒一直延續到第二天的早晨,他沒什麼精神地胡亂扒拉了口飯菜,心不在焉地跟着朱秀妍出了門。
每月的第一日,大胤的兩位希望之光總要進行一次不太愉快的會晤,今天剛好是三月的第一日。
李端磨磨蹭蹭地走在長長的甬道上,憂愁地思考着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該如何熬過去,要是這條路一直走不到頭該有多好,人艱不拆啊。
剛進長生殿就見嘉帝端坐在主位上,繼後錢百媚正在小意溫柔地給他斟着茶水,袅袅的熱霧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單看身段衣着,似是碧玉年華的妙齡少女。
呵,還真是老黃瓜刷綠漆,李端想起了錢百媚的實際年齡,那句狐媚子生生壓了下去,哼,這個女人才不配這麼高的評價,他傲嬌地扭過了高貴的頭顱,表明明自己抵禦外敵的立場。
父子連心,嘉帝幾乎秒懂李端腦子裡的連鎖反應,他端起手邊的茶盞盡量和藹地看着李端,告訴自己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這熊孩子也不是第一次不給面子了。
“最近有沒有好好讀書?”嘉帝慈愛地問道。
“有。”
“武師傅布置的功課有沒有認真做?” 嘉帝再接再厲。
“有。”
“飯都有沒有按時吃?”嘉帝的聲音低了下去。
“有。”
“天冷了,有沒有多添幾件衣服?”嘉帝的聲音越來越低。
“有。”
“你就沒有别的話想和朕說麼?”
“想和離。”李端自進了長生殿就琢磨着怎麼能和朱秀妍順順利利和離,一沒留神便順嘴說出了心裡話,說完他就後悔了,不用看他也知道嘉帝此時的臉色定然黑的像鍋底一樣。
死一般的寂靜中,錢皇後十分善解人意地站了出來。
“好孩子,說什麼呢,這夫妻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和,誰家過日子不是磕磕絆絆的,過幾天想開了自然就好了。”她溫溫柔柔地勸說道,眼睛裡卻晃動着似有若無的冰冷笑意。
假仁假義,李端在心裡蔑視道,然而開弓沒有回頭路,他硬着頭皮抱着破釜沉舟地決心試探道:“兒臣覺得自己與太子妃性格不太合适,要不還是一别兩寬,各自歡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