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電話,屈雲舒的目光落在茶幾上,上面擺着一盒香煙和打火機。
這部戲有不少的抽煙戲,這本來是道具,被他放在衣兜裡不小心帶回了家。
他已經戒煙很多年了。
他起身摸了一根,熟練地夾在指尖,推開露台的門,這片露台上有個小型泳池,他走到泳池邊,找了個沙發坐下,才擡手将煙點燃。
吸了一口,辛辣的氣息久違地充盈胸腔,他把打火機往茶幾上一扔,上面擱着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拿起一看,又是高凡佑。
“喂,怎麼了?”他接起來就問。
高凡佑顯得遲疑,“雲舒,你讓我聯系的這個人……”
“這人怎麼了?”
他直接打斷了他,高凡佑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他有些不習慣,今晚的屈雲舒語氣比平時沖了不少,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他在煩躁。他這個人總體來說是個性情很溫和的人,倒不是沒有脾氣,是賊他媽能忍。
“不敢打?”屈雲舒又問。
思緒回籠,高凡佑是有點慫,看到那人職位的時候他都驚呆了,從來沒接觸過這種級别的大佬,何況他還肩負着跟人提要求的任務,當然會緊張,但這并不是他遲疑的理由。
“雲舒,咱倆合作多少年了?你18歲參加選秀咱倆認識的,到今年是11個年頭了,這些年再苦你都是自己扛,這是你第一次動用這種關系吧?”
屈雲舒歎出一口煙圈,“有話直接說。”
“行,那就直說,你以前不用這些關系是因為不想用嗎?我不信你忘了當年的那些事,到今天都還有人盯着你,咱們這通電話一打,身份一亮,然後呢,你想過後果嗎?”
他怎麼可能沒想過?真那麼不管不顧,他打完電話就睡覺去了,不會悶在這裡抽煙。
他伸手在煙灰缸裡把煙灰撣了撣,“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高凡佑:“還想有下次?一次就夠你喝一壺了,這些人會替你低調嗎?到那時候,當年的髒水再往你身上潑的時候,我保證你會後悔今天的決定。雲舒,明明能花四百萬,不,咱們再加點,湊個整,五百萬違約金就能脫身的事,何必要冒險?”
“解約免談。”
高凡佑:“因為那個藍沁對吧?我知道你對她有點興趣,不過你也要知道,有眼光的不止你一個,這位可不是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弄走李申元這事,你動用家裡的關系,讓資方的上級大boss親自去管,屬于是拿高射炮打蚊子,真沒必要,最合适的就是讓梅旭出面,這對他來說都是幾句話的事,這些個門道你以為藍沁不懂嗎?但是你猜她為什麼不去求他?”
屈雲舒拿拇指抵着額角,語氣疲憊,“不是因為那些人瞎傳她和梅旭的謠言?”
高凡佑冷笑,“那算什麼事,他們也合作十年了,就和你我差不多的交情,會為這點事有隔閡?”
高凡佑知道他在認真聽,他也終于有機會把知道的事全倒出來了:
“因為她和梅旭中間還有一個人,你應該聽過名字的,著名導演郁西洲。我都替你打聽清楚了,郁西洲是藍沁的前男友,聽說到現在兩個人還在不清不楚,而梅旭就一直在中間當那個撮合的人。
“她現在陷在這個組裡不願意低頭,說白了是她賭氣,不願意讓郁西洲幫忙,人家舊情人之間小打小鬧地玩點情趣,你去充什麼英雄好漢?别到頭來藍沁和郁西洲複合,你卻因為管了這麼點小事被人把老底都挖出來再啐上一口濃痰,這真的有必要嗎?你忍這十年又是為了什麼?”
屈雲舒沒說話,高凡佑聽到他明顯的吐息,驚訝道,“你在抽煙?不是早戒了嗎?”
他還是沒說話。
“哎,雲舒,聽我一句勸,适可而止吧。”
*
第二天的一早,藍沁提前到達片場,屈雲舒和她前後腳到。
臨時開辟的停車場裡,她剛下房車,遠遠地就熱情沖他打招呼,屈雲舒一愣,慢半拍地淡淡點頭,走近了才道了聲“早”。
藍沁覺得他今天有哪裡怪怪的,還沒來得及細想,項明小跑了過來,看樣子他在這邊等候多時了。
“沁姐沁姐,梅老闆的電話打了嘛?事兒說了嗎?梅老闆怎麼說?”
靈魂三連問,倒的全是他的苦水。
藍沁一大清早就腦瓜子一跳,她臉都紅了,“沒,還沒有。”
她是打算打的,可是昨晚磨磨蹭蹭直到睡覺前,她都沒能撥出那個電話,想着再拖一天吧,一天就好,明天一定打。
項明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蔫了下去。
藍沁:“——我我今天就打,保證打。”
屈雲舒帶着助理從他倆身邊走過,一句話都沒說,渾身的低氣壓從昨天下午一直延續到現在。
他也是受害者之一,這令藍沁的自責更加一分。
今天的戲份半天在别墅,半天轉戰醫院。
要在别墅裡拍的是離婚前女主角隋玉的一點生活日常,基本就是藍沁和扮演她兒子的小演員,還有一個飾演育兒保姆的老演員三個人的戲。
最吃重的一段劇情就是,兒子安安6個月大的時候,夜裡發了燒,隋玉急的團團轉,老保姆一點忙幫不上,還在給她找茬。
老保姆姓魏,是容行俨母親那邊的一個遠方姑婆,她說孩子經常生病就是因為隋玉不喂母乳,喂點母乳再熬點老家帶來的清熱解毒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