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動,還想靠過來,她真後悔說要載他一程,想攆他走,“要是能走就自己打車回去吧!這事跟你沒關系!”
喝醉的人尤其執着,梅旭隻死死盯着屈雲舒,“我他媽好心找你拍戲,是讓你他媽來劇組泡妞的嗎?還組今天這個局,你他媽讓誰難堪呢?你算個什麼東西,别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你他媽的就是個靠跟……”
“啪——”
藍沁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梅旭的側臉,“嘴巴放幹淨點!”
“你還敢打我?”梅旭徹底氣紅了眼,口不擇言,“你他媽個臭——”
屈雲舒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快準狠地直接抓了他的手臂,将他帶到一邊,也将他嘴裡不堪入耳的謾罵打斷,“梅老闆,胡話少說。”
梅旭撒的酒瘋,郁西洲也看不下去了,過來把他從屈雲舒手裡扶走了,可梅旭仍喊着自己沒醉,實際上站都站不太穩,被郁西洲拽回車上,塞進了車後座裡。
他不甘心地撲騰,又把車門打開,剛要開口,“夠了!”郁西洲出聲喝止,臉色越發陰沉。
藍沁原本抱着胳膊看幾個男人拉拉扯扯,聽到這一聲隻覺得諷刺,剛吃完飯時的梅旭都沒這麼瘋,回了趟車,見了個人,現在場面鬧這麼難看,不就是他挑動的嗎?
拉扯過程中屈雲舒好心搭了把手,此刻他就站在門邊,深深歎了口氣,“藍沁和我不是那種關系,吃完飯她隻是載我一程,送我回家而已。”
“你他媽有錢去巴結趙劍,沒錢請個司機?”梅旭醉得眼睛通紅,郁西洲幫他調了個舒服的座椅角度,興許因為舒服也不再掙紮了,但即便沒力氣還不忘冷嘲熱諷。
屈雲舒的撇清再次被梅旭滿嘴噴糞,藍沁惱羞成怒,“梅旭,你巴結人家的時候一口一個趙總叫得不是挺舔的嗎?怎麼,屈雲舒讓你難堪什麼了?他攢局請你去,這頓飯你吃的也不虧吧,放下筷子罵娘是吧?”
“好了,不吵了,”屈雲舒無奈,低聲地勸。
可他越是勸,藍沁就越是難堪,“話都說得這麼難聽了,索性就說清楚,梅旭,今天他為什麼要費勁安排這頓飯,你别給我揣着明白裝糊塗,”她指屈雲舒,又道,“别的事我不敢說有沒有你推波助瀾的份,但李申元,我百分百确定是你故意的,看見我走投無路、跪着求你的樣子很爽是嗎?”
“你誤會了,”車門“啪”的一聲再次被關上,郁西洲沒給梅旭再開口的機會,他嗓音低沉,“沁沁,沒有人想要逼你——”
“去你媽的沁沁,叫我藍小姐!”
藍沁也再進一步,“郁西洲,你不說話我都懶得理你,最讓我惡心的還得是你!什麼叫陰魂不散?别以為我不知道背後是你,有本事你别讓梅旭替你出頭啊!”
“我說了這是個誤會,我真的隻想簡單地跟你……”他情急之下開口,應該是突然意識到還有外人在,就緊急收了話頭。
可藍沁心中的惡心和憤怒憋了四年,開了這個頭就根本收不住,“誤會?要點臉好嗎,當年你也是這樣!你對我做的事你但凡自己來認個錯我都高看你一眼!”
他被激,隻能反駁,“認錯有用嗎?你願意見我嗎?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托梅旭關照你——”
“關照我?”藍沁像是聽到了笑話,“我何德何能,要讓你這麼費心地’關照’我……十年了,我認識梅旭比認識你早,這十年裡我真拿他當個朋友,就因為你,從今天起,我再也沒他這個朋友了——”
她眼圈終于紅了,咬着牙罵,“你這個懦夫!王八蛋!”
“藍沁!”屈雲舒看她越發控制不住情緒,怕她說出更加覆水難收的話,趕緊攬了她的肩膀,把她生生拽回身邊,“好了,你也是,說什麼胡話!”
屈雲舒一直把她往回帶,好在她該罵的都罵完了,他的懷抱氣息溫柔,今晚的事她本就對他有愧,很聽勸地乖巧下來,任由他把她塞進駕駛位上,關門。
郁西洲倚着車頭站着,藍沁性情柔軟,輕易不會發怒,他就是少有的能讓她炸毛的那個人,所以他自認自己在她心裡仍舊是特殊的,而今天難得陷入暴怒的她,居然輕易就被安撫,且毫不反抗,他了解這個女孩,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偏頭看着屈雲舒的目光沉郁如水。
他勾了勾唇,迎風點煙,沒想到屈雲舒很快又走了回來,“郁導,抱歉。”
他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我和她的事,要你道什麼歉?”
屈雲舒雙手插兜,語氣平靜而柔和,隐含歎息,“道歉……大概是因為我而造成了這些誤會吧。”
郁西洲不屑地嗤笑。
他沒在意,“再就是關于藍沁,梅老闆應該知道,她最近壓力很大,心情不好,話說得難免沖動,近期二位如果要找她談事情,最好還是緩緩,等她平靜一些為好,不要再刺激她了。另外我還想說的就是,剛剛我所有看到的聽到的,都會當做沒聽過沒看過,更不會宣揚,梅老闆既然醉了,就什麼都沒說過,今夜就此揭過,你們盡可放心。”
郁西洲笑得更開懷,覺得有趣,擡頭,“屈先生,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幹淨?是不是晚了點?”
屈雲舒依舊溫和,“摘得幹淨?倒也沒有吧。”
“但和我理解的還是不太一樣,屈先生背景如此複雜,今天卻還願意為她出這個頭,難得這份心,果真一點想法也沒有?”
屈雲舒歪了歪頭,别的自動忽略,他隻聽進去了“背景如此複雜”幾個字。
——他不算驚訝。隻不過,郁西洲口中的“背景複雜”,他不知道該理解到哪個層面。畢竟,他背景複雜這件事,本身也挺複雜的。他輕笑,回頭去看路虎,車窗後的女孩很聽話,手扶着方向盤,漂亮的小臉側着,擱在手背上休息。
他回過頭,無所謂地聳聳肩,“我隻管我該管的,不該我管的,我不會管。”
郁西洲下巴略微擡高,審視地看他,“那什麼是你該管的?”
屈雲舒的眼神始終明明白白、坦坦蕩蕩。該管的,自然是指他想管并且有必要管的那些人和事。至于是哪些人和事?再細問就不禮貌了,這個問題本身就像那些他覺得無關緊要的人一樣,他不太想去理會——因為,有人還在等他。
想到這裡,他唇邊溫柔輕漾,用眼神點了點地面,“郁導,你鞋帶開了。”
郁西洲不解地低頭,果然如此,白色球鞋的鞋帶散在地上,被踩上了淡淡的黑色印記,應該是剛剛和梅旭拉扯的時候弄開的。
再擡頭,他準備彎腰系鞋帶,而屈雲舒已經轉身揮手——他沒有想到眼前的年輕男人對自己既沒有敵意也沒有故意,甚至沒有在意。自己的出現,于他就好像一場簡單不過的同行偶遇,寒暄然後告别。他嗓音低緩,轉身便輕散于微涼晚風,“走了郁導,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