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黃姗他們還想去酒吧趕下一場,藍沁當然不可能去,在停車場,她左顧右盼,确認沒有被拍的風險後,上了屈雲舒的車。
他今天換了輛還算低調的寶馬8系轎跑,藍沁本來不想答應過來的,後來想想還是算了,還沒分手呢,總不至于送她回家都要拒絕。
既然來都來了,藍沁不是一個很能忍受尴尬的人,主動找起了話題。
她剛系好安全帶就故作輕松地笑道,“剛剛他們聊到中學,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讀的都是天價私校啊?”
她記得當裘南依報出網上查到的學費時,他的表情和大家一樣,也跟着愣了一下。
他确實不知道,無奈地歎氣,“沒事誰去問這個。”
怎麼不會問?如果是她,肯定就不會這麼沒譜,藍沁心道,這果然是個從小就沒缺過錢的大少爺。
她直視前方,車緩緩駛出了停車場,她又問,“那你大學讀的學校呢?LD音樂與戲劇藝術學院,為什麼在你百科裡也不寫?”
他想了想,依舊答得認真,“剛出道那會,不是和經紀公司關系不好麼,他們不給我做正面宣傳,後來……後來也無所謂了,反正也沒讀完。”
“覺得後悔嗎?”她問。
“後悔什麼?”他偏頭。
“沒完成學業啊,那麼好的學校呢。”
“沒什麼後悔的。”
他回答得輕描淡寫,且毫不猶豫,藍沁轉過臉去打量他,他專心開着車,那句不後悔不像是假的。
她心裡多少生起波瀾,在現在這個社會,連個大學都沒讀完,沒有學曆,哪怕同樣是個衣食無憂的少爺,也很難會有人像他這麼不在乎吧。
“因為是為了陪媽媽治病才放棄的,所以不後悔嗎?”她問。
在穿越沿街霓虹的斑駁光影中,屈雲舒扭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對于她突如其來的好奇而訝異。
他低低“嗯”了一聲,“這當然是一個原因,”他微微一頓,斟酌措辭後才繼續答道,“不過我也不是很看重這個,學東西主要還是靠自己,學曆麼……你覺得你在電影學院學的東西,對事業發展很關鍵嗎?”
藍沁搖頭,當然不是。
她想了想又問,“所以你演戲是比較依賴個人經曆嗎?”
他猶豫地輕輕“嗯”了一聲,“合格的演員基本都需要一定的閱曆積累吧,不過,閱曆也并非那麼重要,”他陡然轉折,“我在學校讀書的那兩年,基本學的都是舞台戲劇表演,技術上更接近國内所說的表現派,不需要個人的情緒體驗也能表演。古典舞台戲劇就是這樣,你想啊,同一個本子,翻來覆去一年又一年地重複,經典的意義在于内容紮實、經得起推敲,但不足也很明顯,不會有太多新的東西出來,或者也會有,但是不夠大膽。我還是希望嘗試一些新東西,大二下學期接觸了一些做獨立電影的項目,但因為媽媽治病的原因沒有繼續做下去,這個我反而覺得比較遺憾一點吧。”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舒緩,藍沁本意是想了解他為什麼對他們這部劇的内核理解得這麼消極,沒想到他卻在另一個緯度給了一個了解他的延伸。
“沒想到你還挺務實的,”藍沁感慨道,一個活在雲端的大少爺按理說并不需要這麼務實的思考。
“……你覺得我是個不切實際的人?”他問。
“我不知道,”她答得不是太客氣,又想了想,決定把話說得更加直接一點,“我其實也不是太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屈雲舒,你覺不覺得,我們對彼此都挺不了解的?”
她的這句話,終于如同一把刀刺破了今夜他們表面的平和,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等到一個紅燈,車停了下來,屈雲舒扭頭看她,目光沉凝,而藍沁依舊直視前方,“也許……”
她歎了口氣,知道話可能有點傷人,但這句話她想說很久了,她不喜歡被一件事拖着懸而不決的那種感覺,“也許我們認識的時機……真的不太好吧。”
他正面臨着處理那件事情的關卡,她明明那麼想靠近他,卻始終有種被拒之門外的感覺。
車子繼續啟動,屈雲舒早已收了視線,直到車從市内開到了松江,他才開口,“沁沁,我以為這樣會讓你感覺自在一些。”
藍沁驚愕地扭頭,不明白他哪來的這個結論,他喉結滾了滾,隻道出了四個字,“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