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許昭然思路一直非常清晰,能用最簡潔通俗易懂的語言表述出來,陸清羽每次一聽便能懂。
其實陸清羽很聰明,高中的時候雖然也經常打架,但成績一直居高不下,更是憑借高考成績進洛大王牌金融系。
秦朗經常損他上了大學人就飄的找不到東西南北了,一點知識都不打算往腦子裡送。
書頁翻動聲混着空調嗡鳴,中性筆在草稿紙上沙沙遊走。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陸清羽實在沒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許昭然早已察覺到,他合上筆記本,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10點了。
“清羽哥困了就去睡覺吧。”
陸清羽擡眸看他,眼角染着朦胧的霧氣:“那你呢?”
“現在太晚了,估計劉叔已經休息了,我可能一會打車回家。”
說着他起身去拿已經烘幹的衣服,準備換掉一身黑色居家服。
陸清羽瞬間清醒,看了一眼時間,又起身透過窗戶向外看了一眼,傾斜的雨絲密密麻麻的拍打着窗戶。
洛大離市中心遠,學區房到了這個點幾乎不見什麼人流,外面完全被籠罩在黑暗裡,什麼也看不見,更别提能不能打到車。
他這麼想想突然感覺許昭然很可憐。
給自己補習到大半夜就算了,還要冒着雨打不知道有沒有的出租車。
想法一形成,他鬼使神差朝着取衣服的人開口:“雨太大,現在估計打不到車,要不然你今天先住這。”
本以為他這樣自作主張的問有些冒昧,沒想到許昭然直接把衣服利索的放回原位,扭過頭眼底洋溢着興奮:“真的嗎?”
許昭然情緒藏不住分毫。
陸清羽覺得他現在已經幻視,許昭然如果變成一隻大狗狗,現在一定撲過來沖着他搖尾巴了。
明明對方是客人,這會卻搞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平時我一個人住,客房就沒有留床,沙發太小了,我打地鋪睡。”
陸清羽邊說邊從櫃子裡拿出一套被子秉着以客為貴,準備把床讓給許昭然睡,
“不用,我打地鋪就行。”許昭然自然的接過被子:“清羽哥困了就先睡,我自己來就行。”
見對方如此主動熱情,陸清羽微微颔首,便沒有拒絕,先行上床躺下。
他雖然躺着,視線卻無法避免關注到許昭然。
隻見人跪在地上,手撐着地面,興緻勃勃的來回折騰,給自己收拾着地鋪。
陸清羽再次肯定,如果這人是隻小狗,再長出毛茸茸的尾巴來的話,現在一定瘋狂的搖曳着。
見他這副模樣,陸清羽沒忍住低頭輕笑,實在不懂馬上要睡地闆了有什麼好開心的。
地鋪的窸窣聲持續了很久,一直等許昭然打好地鋪了,他才低聲道:“關燈嗎?”
聽見人低低恩了一聲。
陸清羽才轉身把床頭燈關掉,房間瞬間陷入一片黑暗,隻有空調運作的聲音和雨拍打窗戶的聲響。
可能是偶爾的閃電和雷聲,陸清羽剛剛還很困這會翻來覆去睡不着。
南方一到雨天就格外潮濕,雖然空調開了抽濕,但似乎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他翻了個身,卻猛的想起什麼。
擡眸間正好對上了許昭然的視線,窗外微弱的月光映在他清澈的眸子裡。
對方先開口:“清羽哥睡不着嗎?”
陸清羽眼底閃過一絲憂色:“你怎麼也沒睡,是不是怕黑?”
對方沉默了幾秒,直勾勾看着陸清羽,突然低聲應道:“嗯。”
“那要不要把燈打開?”
許昭然猛的搖了搖頭,可眼神卻眼巴巴的一直看着他:“不用了,太亮你會睡不着。”
陸清羽正過身子,望着天花闆,回想起剛剛窗外微弱的光映在許昭然的眸中,顯得眼睛濕漉漉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一個小少爺淪落到睡地闆,地闆又濕又冷就算了,還怕黑。
這麼想許昭然倒真像個嬌貴的小公主。
陸清羽在心裡歎了口氣,他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看着天花闆低聲道:“那要不要上來睡?”
等了好幾秒,見人沒有反應,他還以為許昭然這沒幾分鐘就睡着了。
他帶着疑惑轉頭,卻猛的看見許昭然已經抱着枕頭,十分乖巧的坐在床沿邊,眼裡閃着光:“真的可以嗎?”
陸清羽後知後覺點了點頭,身體自覺往裡面挪了挪,給許昭然騰了一個位置。
他便背過身躺着,感受到許昭睡已經睡下了,他才閉着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可偏偏越是夜深人靜,越是感覺适合說點什麼。
他鬼使神差的開口:“許昭然,睡了嗎?”
“沒有。”許昭然輕輕開口:“怎麼了?”
陸清羽沉默了會,輕聲道:“你為什麼怕黑?”
說完陸清羽立刻感覺自己有些冒昧,本以為許昭然不會回答,可卻聽見旁邊的人低聲笑了一下。
當玩笑搬開口:“其實也沒什麼,大概六歲的時候跟父母出國談生意,當時的項目負責人有所隐瞞,工地建設安全嚴重不達标。我正是貪完調皮的年紀,在工地玩耍的時候,剛好發生小面積坍塌。”
“那人因為這件事導緻項目幾乎賠光,覺得都是因為我才如此,後來心生怨恨在回國的前一天晚上綁架我,在荒郊野嶺的小黑屋待過一整天。”
他說完輕笑一聲,有些自嘲道:“我當時一直哭個不停,嗓子都喊啞了,清羽哥是不是覺得我很笨?”
陸清羽背對着他,一直沒開口,許昭然以為人已經睡着了。
沒想到身邊的人卻突然轉身,正對着他,十分認真的注視着他的眼睛:“這不好笑,許昭然。”
“你當時還小,一個人被困在裡面一定很害怕,要是我,我會比你更害怕。”
說到這裡,他指尖無意識揪緊被角:“要是我,我還會哭到把綁匪煩死,所以你已經很厲害了。”
見對方安慰他的認真模樣,許昭然嘴角情不自禁上揚。
其實到了現在他已經完全不在意了,沒想到陸清羽如此真摯的告訴他這些。
許昭然現在真的很想将人抱住,緊緊的摟進懷裡。
他想到這沒忍住揉了揉陸清羽柔軟的發絲:“謝謝你清羽哥,你是第一個這麼安慰我的人。”
許昭然沖着他笑道:“因為你的安慰,我現在一點都不難過,一點都不害怕了。”
對方的話像窗外雨絲般,在黑夜裡輕輕灑在陸清羽的心裡。
意識到一切後陸清羽耳根有些泛紅,他移開視線,背過身去。
後面人低笑的震顫透過床墊傳來,他有些沒好氣道:“睡覺了。”
許昭然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含笑,“晚安清羽哥。”
陸清羽用力閉上眼睛,他覺得今天晚上一定瘋了,好好的睡覺,幹什麼要問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