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立刻放棄了陸硯，扭頭趴回季明宣懷裡，乖乖道：“好！“
“……”
季明宣低頭震驚地看向懷裡的小孩：這小屁孩剛才不會是在和他耍心眼吧？
他記得在心理學裡邊有個“讓步效應”，說的是先提出一個大要求後再提出一個小要求，這個小要求會更容易被人接受。
剛才的順序雖然不太對，但他好像是落入了這個圈套吧？
——提出一個讓他為難的要求，逼他答應一個更不那麼為難的要求。
季明宣擡頭看向陸硯，正好對上對方似笑非笑的視線。
“……”陸老師不是在嘲笑他吧？不能吧？
“父皇，困。”小孩在季明宣懷裡扭了扭，撒嬌道。
他壓根不知道季明宣心裡的想法，隻知道父皇答應了和自己睡。
導演見小孩實在喜歡黏着季明宣，和他商量道：“要不這樣，麻煩你先照顧他一個晚上，我盡快安排一個會帶孩子的生活助理來照顧他？”
季明宣隻恨自己剛才嘴快，這會兒想反悔都不好意思，隻好先帶着小孩回酒店。
隻是他自己都不曾深想，其實他會答應的原因，不過是潛意識裡就想和這個孩子親近罷了。
*
經紀人萬波幫季明宣抱着小孩上保姆車，免得被人拍到後看圖編故事。
車上沒有安全座椅，小孩就又窩進了季明宣懷裡，在回酒店的路上就睡着了。
萬波把小孩抱進電梯，低聲問季明宣：“要不讓他去我房間睡？”他有個六七歲的女兒，在照顧孩子這方面比季明宣有經驗。
今天這件事本身就挺離譜，萬波正想找機會和自家藝人好好說說。
雖然這個小孩确實很可愛，但也不能随便就把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孩留在身邊吧？
周導也是，竟然想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孩演小太子。沒有監護人授權和陪同，根本就不現實。
短短一天，萬波腦子裡已經想過了幾百種針對季明宣或者劇組的陰謀詭計，越想越離譜，但越離譜越有可能，越難防備。
誰知季明宣卻看着他懷裡的小孩說：“不用，放到我房間次卧就行。”
不然小孩醒了又要哭鼻子找“父皇”。
萬波很不贊同，但懷裡的小孩突然動了動，隐約有醒來的迹象，他下意識拍拍小孩的背哄了哄，要說的話就被打斷了。
電梯抵達季明宣房間所在的樓層，萬波隻能先把孩子抱進去。
季明宣住的是劇組安排的套房，經紀人将孩子放到次卧床上，讓助理在旁邊看着，然後把季明宣拉到一邊，把心裡的想法和他說了。
“總而言之，這孩子肯定是個麻煩，你不能看他可憐就什麼都答應。”
“我知道。”季明宣并非沒有想過這些，隻是還是沒控制住自己，“今天事發突然，我沒考慮那麼多。”
“反正已經報了警，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他父母。這麼可愛又伶俐的小孩，總不會有家長舍得遺棄吧？”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我總覺得太巧了。”萬波還是有顧慮。
“算了，我們在這兒糾結也沒用。”萬波說，“我去找導演，讓他盡快安排人來照顧孩子，不能在你這裡放着。”
“你好好休息，孩子先讓小昊看着，今天就讓他們在次卧睡。”
季明宣點頭：“知道了。”
*
經紀人走後，季明宣進次卧看了眼熟睡的小孩，突然後知後覺地看向助理，問：“我們是不是忘了給他洗澡？”
“……好像是。”助理黃昊也是個年輕小夥子，沒帶過孩子，兩個人面面相觑。
助理想了想說：“要不我打電話喊萬哥回來？”
話音剛落，小孩哼唧兩聲，動了動，睜開了眼睛。看見季明宣站在床邊，他立刻伸出手，軟軟地喊：“父皇。”
季明宣下意識伸手要抱他，又頓住。
不是，小孩再這麼喊，他都要條件反射主動當爹了！
小孩看了季明宣一會兒，似乎反應過來他如今不記得自己，癟了癟嘴，失落地垂下了雙手。
他自己乖乖坐了起來，鼓着臉揉了揉眼睛，對季明宣說：“我想洗澡。”
“……你還挺愛幹淨。”季明宣感歎，帶着小孩去浴室。
給小孩脫衣服的時候，季明宣才意識到他這沒有小孩的換洗衣服。他叫來助理：“你去附近看看有沒有童裝店，給他買兩套能穿的衣服，還有鞋子。”
“你穿多大碼？”季明宣低頭看向小孩的鞋子，發現竟然是布鞋的樣式，軟實的手納鞋底，黑色的鞋面上還用金線繡着祥雲紋。
脫下來一看，鞋底并沒有标注尺碼，隻能讓助理用手比了一下長度，照着買。
再仔細看，小孩身上的白色古裝也有銀線雲紋繡邊，面料柔軟舒适，針腳密實，不像機器走線的工藝。可見小孩身上的服裝都用了心思。
季明宣想到什麼，摸了摸小孩的頭發。中午他給小孩綁頭發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小孩這頭及肩的長發好像不是頭套，是真發。
“你……”他收回要給小孩脫衣服的手，“不會是個女孩吧？”
聽聲音像個男孩啊。
“孤可是太子！”男孩！
小孩沒想到他連這都忘了，氣得瞪他。
“好好好，太子，太子。”季明宣松了口氣，幫他脫了衣服，打開花灑，調好水溫給他沖澡。
白嫩嫩的小孩揚着下巴驕傲地強調：“我是父皇親封的！”
季明宣笑：“那你給我說說你在盛朝當太子的故事呗。”
誰知小孩突然沉默，隔了一會才開口：“我本來要過生辰的。”
季明宣愣了下，順着他話問：“然後呢？”
浴室裡萦繞着水汽，小孩的聲音也濕漉漉的。
“你和父親說，這是天下太平後，我的第一個生辰，要好好給我過。”
小孩看着季明宣，委屈又上心頭：“我本來很期待的，但是今天一睜眼……就到這裡了。”
“這裡到處都是我不認識的人和東西，而且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們！嗚……”小孩嗚咽一聲，下意識靠近季明宣，想把自己藏進他懷裡。
“我找了你們好久好久……我、我早膳都沒吃，一個人走了好遠好遠嗚……”
季明宣被他貼着，感覺水霧也彌漫上了自己的眼睛，心頭微微刺痛。
他突然覺得，如果今天的一切都是小孩的父母教的，如果此刻的他還在撒謊，那麼……
這小孩也太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