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男獄警跟少年交代了幾句什麼,背着身的少年一直低着頭,隻在那獄警朝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後,這才擡起頭來,朝那獄警也說了句什麼。
裴知許猜測,可能是感謝之類的話。
這之後,男獄警轉身回了鐵門内,裴知許則按了聲喇叭。
少年循聲望來。
這是裴知許穿來後第一次見桑廷,跟他想象中區别不大,但僅就指的是面相。
裴家弟弟們無一例外都繼承到了母親那邊優越的顔值基因,沒有一個差的,确實有那麼一秒,裴知許被不遠處少年擡眼看過來的面容晃了一下眼。
不過下一秒,裴知許心中就升起了巨大的違和感。
至于這違和感來自何處,裴知許往少年身後聳立的高大圍牆看了眼。
心中無聲一歎。
這樣的少年郎,原本應該肩挑清風和朗月,有千金散盡還複來的意氣。
桑廷進去時,17歲,原本在讀高二,如今2年已過,19歲的少年身邊站的應當是跟他同樣意氣風發的少年們,而不是……如今這番景象。
應該是認出了車牌号,桑廷站在原地,沒挪動步子。
裴知許把車泊到近前,副駕的車窗降下。
“小廷。”白管家叫了他一聲。
桑廷稍躬下身,回了句,‘白管家’。
再無其他話。
裴知許能明顯看到老人眼中閃動的光。
這點落差,裴知許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家裡上到顧時宴那樣的,下到聞子钰小少年,對白管家都跟裴知許一樣,是叫白叔的。
如今,‘白叔’成了‘白管家’。
有些話,自不必明說了。
“上車吧,”白管家下車,替他把後門打開,“這地不好打車。”
“我們送你過去吧。”
白管家說着,朝駕駛位看了眼。
無聲被cue的裴知許隻好象征性地朝桑廷點了下頭。
桑廷看了他一眼,沒任何表示,又把目光落回白管家臉上。
白管家則再次道:“走吧。”
車開出去了好一會兒,車廂内都是靜悄悄的。
裴知許會在拐彎時,時不時地看一眼身側的白管家,又會在更隐蔽的視角裡,偷瞄一下後排的桑廷。
直到跟一雙鋒利的眉眼對上,裴知許心中一凜,再不敢偷瞄。
來之前,其實裴知許腦補過,今天會是個什麼情況。
他設想過抱頭痛哭的畫面,但又覺得,這似乎有些過于戲劇化了。
不過按現今這沉默而尴尬的氛圍來看,還不如幾個人抱頭痛哭一場。
眼看車輛到地,這是桑廷上車後報的一個地址,裴知許靠邊把車停下。
而後聽見‘咔哒’一聲,是安全扣彈出的聲音。
白管家也跟着下了車,裴知許瞥見他們交談了幾句。
桑廷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裴知許忽然感覺少年有擡頭往他這邊看過來的迹象,想起剛才對上的那雙鋒利眉眼,立馬把頭轉了過來。
白管家上車後,兩人一同看着少年離去的身影。
啧,有點你等在此地,買橘子那味了。
不是……怎麼反過來了???
裴知許斟酌開口,“我……”
“你知道這小子剛才跟我說的什麼嗎?”
“……”裴知許隻好把剛開口的話咽了下去,問,“他說了什麼?”
白管家轉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那一瞬間,裴知許忽然有種白管家怎麼突然老了的感覺。
“其實,不管桑廷剛才跟您說了什麼,我都覺得……”安慰人這種事,裴知許不太擅長,但現在又不得不說點什麼,“您也知道的,他剛出來,心裡肯定是……”有氣的
沒說完,白管家道:“我挺擔心這孩子的。”
裴知許無聲嗯了下,确實,他也挺擔心桑廷的,剛才對視時被那雙鋒利眉眼刺過的心至今仍有餘悸,如今少年出來,裴知許猜想,我去,他不會提刀直接把裴峻臣剁了吧?
裴知許吓了一跳,正要跟白管家說這個擔憂,又突然想起。
哦,這玩意現在在美利堅呢。
小廷牌大義滅親刀應該砍不了那麼遠。
裴知許一顆懸着的心剛放下,眼見白管家要推門下車,忙問,
“您這是幹嘛去?”
“我還是不太放心,”白管家看了眼裴知許,“我去看看他。”
裴知許忙攔了下,“這人都走小一刻鐘了,您現在過去,這小子指不定跑哪去了。”
“我知道他往哪邊去了。”
裴知許不解地看向白管家。
“從這邊再轉條街,是小廷上高中的地方。”
“……”這大晚上的,不回家跑學校幹嘛去?
十分鐘後,裴知許叫了個代駕,把白管家送回去了,自己則留在了原地。
看着車開走,剛還信誓旦旦的人有點後悔了。
不是,這又關我什麼事?
裴知許在原地跺了會小碎步,隻得朝育華三中走去。
——
原以為大晚上找個人是件挺困難的事,沒成想,裴知許剛轉過拐角,就看見那個身影了。
此時,高挑單薄的身影看着倒顯得有點小了。
桑廷背對着他,蹲了下來。
裴知許走近了幾步才知道,他在幹嘛。
他在……撸狗。
裴知許:……
嗯???
大晚上的不回家,不去看你媽媽,跑這來撸狗,這适合嗎少年!
桑廷手指很長,骨節分明,摸在小狗頭上,給那小狗順舒服了,幹脆往他腳邊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