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越看了他一眼,似乎才看見他嘴角有道淤青,不過沒問,而是說道:
“抱歉,你們剛才的談話,我聽到了。”
抱歉是看着裴知許說的。
樂沐南眼看又要掉金豆豆了。
“所以那天晚上的那個人,真是他?!”
段景越:“嗯。”
裴知許:我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
不過裴知許沒無語完,段景越又開口說道:
“那晚我們隻是偶然碰到。”
裴知許一顆懸着的心放到一半,又聽段景越道:
“最近的事我聽說了,不過那晚,我确實是從那輛車上下來的。”
裴知許:……
樂沐南:……
小男生剛舒展一秒的眉頭又深深蹙起,就聽段景越淡聲道:
“但我跟她之間,不是花邊新聞裡寫的那樣。”
“她是我母親。”
裴知許&樂沐南:…………
裴知許:……弟,這是可以說的嘛!
裴知許轉頭看去,這下樂沐南是真懵了。
段景越靜了幾秒,才看向樂沐南,低聲道:
“這事,你會幫我保密嗎?”
這恐怕還是兩人相處近一年來,段景越頭回目光直視着樂沐南說話。
給小男生一下整不會了,樂沐南就那麼定定望着段景越,口雖張着,卻憋不出一個字。
心裡早已起了十八層毒誓,請學長放心!!!我一定會替你保密!!!
等了幾秒,段景越沒等到回複,擡眼看向裴知許,
“知許哥,我們走吧。”
走出幾步,裴知許回頭看了眼已然坐化的小男生,悄然感慨一句,好癡……不是,好純情的小朋友。
……
段景越把他帶去了附近一家咖啡廳,兩人在外面找了個位置坐下。
段景越問他喝點什麼,裴知許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以他現在這個年紀,不管喝什麼,隻要是跟‘茶多酚’‘咖啡因’沾邊的。
晚上都将隻有一種結局——‘眼睛瞪得像銅鈴’。
侍應生很快把段景越單點的那杯美式端了上來。
裴知許則把手中提的東西遞了過去。
段景越看了眼,問,
“是她讓你送來的?”
算是吧,裴知許在心裡想,不過他跟那位女士不熟,這東西算是他替管家送過來的。
段景越把包裝打開看了眼,裴知許才知道,原來盅裡面放的是甜湯。
“是我小時候愛喝的,”見他看來,段景越難得解釋了句,裴知許剛想說什麼,就聽段景越繼續道:
“不過現在已經不喜歡了。”
他說完,就把那東西原樣裝了回去。
裴知許剛才想說的話,幹脆閉了嘴。
兩人無言坐了會,段景越忽然道:
“知許哥,你知道那晚她為什麼叫我出去嗎?”
不是吃飯這麼簡單?
裴知許沉默,目光卻很柔和。
段景越看了他一眼,頓了下,才道:
“她叫我過去,是想談出國的事。”
原來是這事,裴知許好像聽管家提過,說是段奚瑤早年确實有息影的打算。
難道說榮譽滿身的段影後現在終于想通了,想退下來帶着兒子去國外過安穩生活了?
要真是這樣的話,其實也還挺……
“可她想錯了,”段景越淡聲,目光卻很鋒利,
“我是要出國,但絕不會跟她一道。”
裴知許默然,這答案不算意外。
“知許哥,其實在裴家所有人裡,我最羨慕的人,是你。”
“嗯?”這話怎麼說。
“顧時宴看着顯赫,但我知道,他母親是個控制欲極強的人,他依附于那樣的母家生活,注定不會輕松。”
“聞子钰生母早逝,這些年他一直在盡力讨那位的歡心,但這種向上位者讨偏愛的生活,想必也最容易患得患失。”
“而桑廷……”段景越說到這,明顯見裴知許眸光晃了下,轉而問道:
“知許哥,你跟桑廷很熟嗎?”
裴知許怔了下,有點欲蓋彌彰道:
“也不是太……”
段景越卻道:
“知許哥,你是個好人,但好人更應該知道如何保全自己,你覺得呢。”
裴知許有點汗流浃背了,怎麼這個家,上到裴峻臣,下到聞子钰,外到林律,現在連對這個家最不關心的段景越,也開始這麼勸他了。
桑廷那小子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不過就是……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通過這段時間接觸下來,裴知許本心裡覺得,桑廷這小子品質還是很不錯的。
屬于冷臉但心熱的那種人。
論單純程度,似乎也要比這幾位弟弟要……
“知許哥,”段景越忽然看着他,過了幾秒才道:
“你雖然住在這個家,但不依附于任何人,而且算是我們這幾人當中跟那位牽連最少,活得也最灑脫的,所以我不希望,你會因為什麼别的人别的事,把自己陷進去。”
裴知許有點意外,沒想到冰山弟弟還有這麼暖心的一面。
“其實,”裴知許想解釋,但看着段景越那雙眼睛,忽然改口道:
“你說的,我都明白。”
……
日暮西沉,裴知許起身,準備告辭。
段景越卻道:
“我送你。”
“沒事,我從這邊……”
“我送你。”段景越又說了一遍。
裴知許便沒有再吭聲,随着段景越從研究所側門出來了。
側門不遠處,有個小廣場,裡面安置了一些健身器材。
這會正是大家飯後消食的點,裴知許一眼望去,吊雙杠的,打籃球的,幹什麼的都有,挺是熱鬧。
兩人走到一處向上的台階,裴知許見旁邊站着幾個玩滑闆的人。
一個梳着髒辮的女孩過彎時,俯身把腳下滑闆掉了個個。
裴知許也不知道這動作在他們專業人士眼中屬于幾級難度,反正就見旁邊圍着的幾人都在呼哨着鼓掌,裴知許覺得好玩,正要讓段景越也去看,就聽耳邊突然一聲,
“小心!”
與此同時,他被外力拉着跌進了一個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