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都沒想到的事,聞子钰早就注意到了。
就在王睿揚剛才撲向他的時候。
聞子钰不退反進,還擡手示意了一下王總。
他擡手間的舉動,就是莫名,讓王總幻視到了裴峻臣身上。
他頭回能在一個年僅14歲的孩子身上,看到那種獨屬上位者的從容不迫氣度。
聞子钰抵進王睿揚,兩人幾乎臉貼着臉,聞子钰錯身在他耳邊,道:
“我賭你并不敢真的把刀拿出來。”
王睿揚眼神微動,頃刻間,寒芒畢現!
少年人最激不得。
聞子钰深知這點,但他更知,他選的這個獵物,不過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罷了。
“你現在的處境隻是你的爸爸媽媽不愛你了,”聞子钰一字一頓道:
“但你今天若傷到了我……”
聞子钰後退一點,看向王睿揚那雙赤紅的眸,唇邊忽地漾起點輕笑,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那你可能就沒有爸爸媽媽了。”
裴知許雖然站的遠,好在視力不錯。
能很清晰地看到王睿揚臉上的表情變化。
那是一種盛怒之後,又有點無措的表情。
看起來很滑稽,可滑稽中,對上聞子钰唇邊那抹淡然,又讓人有種脊背發麻的感覺。
裴知許不知道聞子钰跟他說了什麼,幾秒後,剛還雄赳赳氣昂昂,誓要把聞子钰生吞活剝的猛虎随着一瞬塌下去的身體,成了隻妥妥的病貓。
聞子钰則輕松地越過這隻病貓,睜着雙小鹿似的清澈眼眸,跟兩位大人道:
“叔叔,阿姨,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同班2年了,睿揚還是這麼讨厭我。”
“不過我始終相信,事在人為,”聞子钰看着癱坐在地上的王睿揚,
“假以時日,我相信睿揚會願意跟我做朋友的。”
王總和夫人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就算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這小孩竟然還想着要跟他們家這混小子做朋友。
王總又狠狠去拽了把王睿揚,本意是希望這混小子能再跟聞子钰道歉。
但地上那位,真就跟灘爛泥似的,完全提溜不起來。
王總臉上紅一陣又白一陣。
活到這麼大,他可能從來沒想過,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也會在有一天讓自己面上臊的下不來台。
“沒事,叔叔,阿姨,”聞子钰像是看破了他的窘境,分外貼心地說道:
“你們就先帶着睿揚回去吧,至于父親那邊……”
聞子钰話音一頓,王總立馬死死地看向他,就連一向對公司事務完全不懂不管的王夫人都緊張地看着他。
聞子钰臉上輕松,
“你們别這麼擔心呀,”他用着少年人最天真的口吻說道:
“你們放心好了,我是不會在父親跟前說什麼的。”
這一刻,連王總可能都有點懵了。
他是真的疑惑,君山那個項目環保審批出了問題,難道真不是因為小孩之争,裴峻臣在背後給他使的絆子?
……
回到家。
聞子钰十分歡快地去翻裴知許帶來的東西。
左右看了看,發現都是自己喜歡吃的,特别開心。
“知許哥,這些都是你為我準備的呀。”聞子钰眨着大眼睛,滿眼感動。
這回,裴知許認真和他對視着。
聞子钰起先還笑着,笑着笑着忽然就不笑了,他挑了下眉,那意思是在問,
嗯?
怎麼了?
裴知許還是深深看着他。
企圖想從這張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如果一個人刻意去做什麼事,就算再細微的神情變化,也總會出現。
但如果一張臉上,什麼情緒底色都沒有,哭就是哭,笑就是笑。
就說明,他在做這些事時,就是出于一種本能。
無關對錯,就隻是像吃飯喝水那樣自然。
就像聞子钰把玩着王睿揚這隻掌心獵物。
這時,王媽過來問‘中午做點什麼?’
聞子钰立馬央着裴知許留下來陪他吃午飯。
裴知許沒拒絕,隻是問王媽,
“對了,之前您自己包的湯圓還有嗎?”
“湯圓?”聞子钰疑道:
“知許哥,你中午想吃湯圓啊?”
王媽看了眼冰箱,見存貨充盈,笑着問裴知許想吃什麼餡的?
聞子钰則在一旁叫着說,自己也要吃。
湯圓端上來,聞子钰舀起一顆,開開心心地吹氣。
裴知許看着那顆又白又軟乎的湯圓問:
“子钰,那晚你到底有沒有被鎖在那間教室裡?”
聞子钰吹氣的動作一頓,過了幾秒,才開始重新吹。
等把那顆湯圓放進嘴裡了,聞子钰鼓着一邊腮幫,一嚼一嚼的說,
“知許哥,這事都過去了,你剛才也看見了,我都跟他父母說了,我肯定不會再追究的。”
“而且,我也不會告訴父親的。”
“你沒有回答我剛才那個問題。”
黑芝麻餡軟糯香甜,聞子钰笑得也很甜,
“知許哥,不是說在你們成年人的世界裡,是沒有對錯的嗎?”
裴知許自動為他這句話補上了後半句——隻有利弊。
聞子钰一臉天真地看着裴知許,惆怅道:
“那天我聽到金秘書跟父親說的事,我就在想,既然父親也想參與到那個工程中,又覺得在股權分配上,不是很滿意。”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讓雙方能重新坐上談判桌,再談一次呢。”
聞子钰笑得特别明媚,
“知許哥,我一直相信事在人為,既然第一次談不攏,多談幾次不就好了。”
“你說對吧?”
證實了心中猜想後,裴知許反而平靜了下來,
“就你聰明。”
聞子钰吐吐舌頭。
“趕緊吃吧,一會該涼了。”
“知許哥,你也吃啊。”
“我就不吃了,”裴知許看了眼手機,
“我下午還有點事,一會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