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不是外賣,可能還是個跟他們一樣的幹飯達人。
江淮以口型問裴知許,“幹飯……哥嗎?”
裴知許留心聽着顧時宴說的事,第一遍沒太看懂江淮在問什麼。
江淮見裴知許表情漸漸凝重起來,沒敢再打擾,乖乖靠在櫥櫃旁,等着裴知許這通電話結束。
差不多五分鐘後,顧時宴終于把自己顧慮的事交代清楚了。
裴知許疲憊地挂斷電話,轉頭,正好對上挑起一邊眉毛的江淮。
裴知許用力按了按眉心,“你剛才說什麼?”
江淮搖着腦袋,一臉‘不重要不重要’,湊到裴知許身旁,又瞟了眼客廳,問:
“诶,那貨說什麼了?”
江淮努努嘴,“沒問裡面這個?”
問肯定是問了,裴知許正要搪塞過去,就聽客廳中傳來一聲,“誰啊?”
兩人登時對看一眼。
等兩人前後走出廚房,客廳沙發那塊已經沒人了。
裴知許眉心稍蹙,江淮立馬自作聰明地喊道:
“嗨,沒誰,就是送外賣的,說是找錯地了,問我們地址呢,是吧,老裴?”
裴知許涼涼看他一眼。
‘咔哒’一聲。
綠漆鐵門被人從裡打開。
“8306嗎?”
楚雪燃應了聲。
客廳兩人這才穿過小飯廳朝門口看去。
“你啷個回事嘛,電話恁個長時間都在占線,你個門牌号号也不對的嘛。”
楚雪燃有點愣,從外賣小哥手中接過一大一小兩個外賣袋。
大的那個也不知道裝的啥,還挺沉。
外賣大哥走前,還專門指了下挂在鐵門上的那個門牌号。
讓大哥這麼一指,那門牌号竟然松動了,就見原本是‘6’的号碼,轉了個圈就變成了‘9’。
“釘都松了,這個‘6’都垮垮起,變成‘9’了,恁是,叫我找了好久嘛。”
楚雪燃把兩個外賣袋放到了飯廳那張四人桌上。
江淮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楚雪燃問的那句‘誰啊’。
應該是聽到有人敲門了。
江淮:……
上次這麼尴尬還是在上次,江醫生默默流下一臉寬面條淚.jpg
江淮偷偷瞟了眼裴知許,企圖緩解尴尬。
裴知許看都沒看他,走過去,幫着楚雪燃一起拆外賣。
兩人把大的那袋拆完,楚雪燃忽然問道:
“剛才那通電話,是顧時宴打來的吧?”
他聲音平平,一如往昔般聽不出什麼情緒。
裴知許沉默着點點頭。
裴知許見楚雪燃拆另外那個小袋時,因為袋口有點緊,他下意識用了點力,可能扯到傷口了,眉頭這才輕輕皺了下。
裴知許從他手中接起,自顧自拆了起來。
楚雪燃盯着那雙修長的手看了會,不知道在想什麼。
移開後,複又熱情招呼一旁的江淮過來吃飯。
——
另一邊,也有人忙到這麼晚了才吃飯。
考慮到實在太晚,桑廷幹脆就在家附近随便找了家小店對付了一口。
他今天事情也多,白天那會,來了幾個轉院的,院裡志願者人手不夠,本來今天不該他當值,也被臨時叫了過去。
搞得宋瑜差點要跟那個排班的叫起來。
之前裴知許提過讓桑廷再去讀書的事,這事不知道桑廷這小子有沒有往心裡去,反正宋瑜是真的往心裡去了。
連帶着上回遇到桑廷高中同學作妖那次,現在宋瑜心裡就一個訴求,非得讓桑廷備考,而且就得考京大。
按宋瑜的原話就是——氣死那幫龜孫!
桑廷沒她那麼意氣用事,但也真的不會因為兩年前的那件事,就自我放逐,自暴自棄起來。
其實就算沒有裴知許這個人出現,桑廷想,為了他的母親,他也會振作起來。
但他的生活中真的就可以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嗎?
桑廷腳步微頓,因為這個問題而陷入了迷茫。
他想,我到底想要什麼。
想不清這個,但對未來的規劃,通過今天下午跟他之前的班主任聊完,桑廷心中有了大緻計劃。
現在還有個實際問題。
他到底是住校還是走讀?
住校當然好,莊老師給他推薦的是個專門做複讀的學校,這個學校本身就是以封閉式軍事化管理聞名的。
這幾年的升學率都還不錯。
但他要是住校了,一連幾個月不能回家的話,他母親又該由誰照顧呢。
萬一出個事可怎麼辦。
這是桑廷之前在裡面時,每天都會擔心的問題。
雖然現在出來了,他可以随時回到母親身旁,但這個問題就像一個心魔一樣,深深紮進了他的意識深處。
想的正出神,從旁忽然飛來個小石子。
桑廷偏身,好險躲過。
這才看清那玩意不大,真就是路邊随處可見的小石子,就算被砸也沒什麼事。
桑廷擡頭看去。
還以為是他們樓裡哪個皮猴子。
來人慢慢靠近,
“沒想到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跟女生對視,就把目光轉到别處。”
“桑廷,”鄭幼甯死死盯着他,妄圖從這張不止一次出現在她夢中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你是隻跟我對視的時候會這樣,”鄭幼甯一瞬咬緊了牙關,
“還是跟所有女生對視的時候都是這樣?”
如果他對她沒情,為什麼運動會跌倒那次,他會從旁伸出手把她拉了起來,還扶着她去了醫務室?
鄭幼甯後來看過很多言情小說,也在不同社交平台上刷到過讓女生心動的十大瞬間等等,類似标題的帖子或視頻。
在這些或真實發生或人為設計的場景中,無一例外的都曾提到過,在她們人生最灰暗的那段時光,曾有一束光照了進來。
鄭幼甯一直以為桑廷會是她人生中的那束光,他們之間,是會有未來的。
雖然那時,桑廷在班上一直深居簡出,鄭幼甯猜測這樣的一個人,可能連她是他的同班同學都不知道。
但沒關系,她可以更加努力,當看着自己的排名又上升一個名次時,鄭幼甯都會打心裡開心。
這意味着,她的名字又離他進了一步。
高中三年,她以為她都會這樣度過,以那人為榜樣,慢慢向他靠近,等高考結束,或等自己足夠優秀時,可以鼓起勇氣跟他告白。
但這一切都在高二那年的盛夏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年盛夏的蟬鳴,異常聒噪。
在某個再普通不過的午後,教室倒數第二排靠窗那個位置上,再也沒人坐過。
起先大家都以為桑廷請了假,可能家中出了什麼事。
直到一周後,那個座位還是空着的,大家夥這才覺出了不對勁。
有之前還算跟桑廷玩的要好的幾個男生,追到老莊辦公室去問情況。
但未得到明确回複。
那會,班裡都在傳,桑廷轉學去了外校。
有傳去了隔壁實驗中學的,還有傳桑廷出了國的。
謠言嘛,又不需要什麼事實依據。
傳的最離譜一個版本是有人看見桑廷在某個雨夜進了上城區一個庭院裡。
衆人一聽,嚯,這還了得?
那塊都是私人别墅,一水的有錢人。
難道桑廷是某個大佬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怪不得桑廷不再來上學了呢。
有這條件還上個毛的學,直接躺平不香嗎?
但這些論斷,鄭幼甯一律不信。
尤其不信桑廷會因為被豪門認回而化身成一天到晚隻知道跟朋友飲酒作樂的纨绔。
她見過桑廷在賽場上‘馳騁’的樣子。
不管是各類省市競賽,還是校際聯合運動會,她心中的那個少年都像是一隻翺翔于天際的雄鷹,是斷不會甘願做他人檐下掌中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