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冉聞言,雙眸猶如暗夜中灼灼的幽藍火焰,在眼瞳深處不安分地躍動。
他松開壓制賀琨的雙手又将人掰正,轉而捏住賀琨下巴上薄薄的軟肉,含着玩味的笑意端詳了幾秒。
好一張能說會道的嘴,煩人。
明明賀琨才是上竄下跳的罪魁禍首,還賣着委屈裝可憐。
難道不是他将自己推進房間,又不顧自己的意願強吻上來,最後還要攔住自己不給走。
“下次?輕些?賀琨,你這是在邀請我嗎?你哥知道你在外面這麼急切嗎?”
賀琨睫毛微微抖動,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黑影,随之着輕顫而晃動。
如果此時有燈光照明,紀明冉定能發現他已經紅得充血的耳垂。
“嗯。”
賀琨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搭上紀明冉驟然捏緊的手。
紀明冉察覺賀琨微微的抽氣聲,松了些力道。
可下一秒,賀琨竟将手覆上他的手背,滾燙到如同被灼燒,紀明冉收回手,半插進西服褲的口袋中。
下巴傳來的痛覺瞬間緩和了些,他忍了忍繼續回答第二個問題。
“應該是不知道。”
紀明冉發現,盡管已經說出帶有羞辱言辭,還是對賀琨不起作用,于是,他改變策略,想讓賀琨知難而退。
“剛才還美人伴身,風光無限,現在又到我面前裝深情,讓人惡心。”
大雨還在繼續,不過雷聲已經停了,室内安靜到隻剩下呼吸聲。
賀琨有些僵硬,呼吸都染上痛意,這是第二次,紀明冉對他表現出明顯的厭惡。
可賀琨不想退縮了。
他固執而又陰沉,嘴唇微微蠕動,話在口邊打轉幾圈,邊厭棄自己,邊僵笑道:
“你是吃醋了嗎,冉冉?我很幹淨的,我從不亂玩。”
紀明冉皺眉,賀琨的狀态顯然聽不進話,他不想毫無意義地浪費時間。
“随便你怎麼想,我要走了。”
氣氛又冰凍到起點,話題又繞回開始。
賀琨不想忤逆紀明冉,卻也不想讓紀明冉離開,兩相權衡之下,神色逐漸變得麻木,有些痛苦。
“紀明冉,你不可以走。”他找不到挽留的理由,卻還是偏執地開口。
紀明冉的手第二次搭在金屬的門柄上,第二次忍不住回頭,都氣笑了。
斜睨過來的眼神讓人膽戰心驚,果然更生氣了。
賀琨也想聽話的,但是他更害怕失去,低聲輕哄道:“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改天我請你吃飯,可以嗎?”
紀明冉看着賀琨的低到塵埃裡的姿态,不舒服。
深吸一口氣,索性不再搭理。
他重新彎起嘴角,笑得溫和儒雅,彷佛忘記所有,對賀琨的請求充耳不聞。
隻是彎腰撿起剛才掉落在門邊的西裝外套,随後禮節性告别。
——
紀焯将在三日後下葬,因為殡葬制度的改革,盡管是賀家這樣古老莊嚴的門楣也将那些複雜傳統的流程簡化至極。
賀琨作為賀氏主家唯一的血脈必須親自到達現場,表示敬意。
賀青峰畢竟隻是養子,就算現在全權打理迅科集團,在法律上也是賀氏主家的合法繼承人之一。
但這樣的場合哪怕能力再出衆,那也是略低一籌。
賀琨剛下飛機,馮平就已經在車上準備好了一套黑色西裝。
二少是卡着時間來的,馬上葬禮就要開始了。
“哎,這幾個月事多,您已經來來回回跑了好多次了。”
馮平看着賀琨眉間難以掩飾的疲憊,感歎道。
“沒事,主要是李老師那邊有些過意不去。”
賀琨看着手機界面上的請假消息,盡管老師已經同意并且表示理解,他還是有些内疚。
“這倒是,但您也沒有落下什麼進度呀。”
馮平全面對接并負責賀琨的生活,對各方面情況都還是比較了解。
“要是再拖進度還得了,總歸是不一樣的......”
賀琨看向窗外,他與紀明冉的短信對話框中,十天之前的晚飯邀請還孤零零地停留空白的頁面上。
嘗到甜頭的他才剛開始躍躍欲試的心,又蜷回軀殼中畏懼不前。
葬禮的現場很安靜,大家莊嚴肅穆,輪流獻上素色的花束,認識的,不認識的,好似發自内心地悲切。
可一旦退出祭堂,很快就開始在庭院中竊竊私語,怎麼不算一種社交的機會呢。
賀琨先是和賀青峰待了一會,直到感覺有些疲憊,便去到旁便以供休息的亭中歇腳。
他始終沒見紀明冉的身影,但是今天冉冉不可能不到場。
又過了一刻鐘,賀琨心有所感地擡眸,果然看見了從朱漆門框中踏入院落的紀明冉。
那人黑色西裝上點綴着一朵白玫瑰,腕間檀木手串随着動作輕響,沒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