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完了,本來就黑暗中無法視物,跑動間還亂了方向,她已經不記得哪裡才是台階的正确方位了。
絕望如同實質般将她籠罩。打不過的,沒辦法了,姜黃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了,無非是死而已,一口酥罷了!
什麼王八蛋的淬火山,什麼王八蛋的王知之,什麼王八蛋的龍五!什麼王八蛋的“生門”!
她好委屈,居然是這種窩囊的死法!
她絕望抓起地上所有能摸到的東西——碎石、苔藓、甚至鐮刀,不管不顧,洩憤般的一股腦全扔向前方“燈籠”處。
“去死,去死!”
冰冷的蛇信即将探到她鼻息,姜黃不甘地靠在石壁上,閉上了眼睛......
“咯哒。”
石壁毫無預兆地向後翻轉。
身體失去重心向後傾倒,姜黃仰面跌進光亮裡,突如其來的刺眼光線灼得她渴望光明的眼前一片模糊,湧出無數熱淚。
粗糙的拇指胡亂抹開她淚濕的睫毛,龍九大剌剌的埋怨響起:“老王知道你把小丫頭欺負得這麼狠嗎?”
姜黃強行睜開眼,龍九那張熟悉的可愛的敦厚的臉就在她眼前,得救了,她得救了!淚水不受控制,淹沒模糊視線。
龍五寬厚的溫暖的安全的臂彎穩穩接住她。
“我......”姜黃喉頭哽澀發緊,再說不出一個字,啞得不成樣子,她也不過是個小孩。
“噓,沒事了。”龍九往她嘴裡塞了顆定心定神糖丸,甜味混着血腥氣在她口中泛開,“那是龍五養着玩的寵物蟒,就用來吓唬吓唬新人的,不吃人。”
“慫包,膽小鬼!”龍五譏诮地抱着手,立在不遠處,“背着老娘偷偷藏東西,活該掉進去吓死!”
姜黃還陷在泣不成聲的巨大恐懼裡,劫後餘生的她根本聽不清龍五在嘲諷些什麼。
“她藏什麼了?”龍九反問。
“沒什麼,你别管。”龍五看都懶得多看姜黃一眼,轉身就走,“人我交給你啦。”
平靜了好一陣子,驚魂未定的姜黃才在龍九陪伴下,去回禀王知之。
“看樣子,是學有小成歸來了?”王知之看着姜黃尚且橫飛在鼻下臉頰的淚痕涕痕,還有龍九肩側胸前的大片未幹濕痕,揶揄地問。
姜黃鼻子一酸,厚起臉皮“撲通”跪在王知之面前,再也忍不住告狀:“龍官長大人!我請求更換考前教習老師!”她抽噎着撈起褲腿,指向自己還在滲血的傷口,把這些天的委屈一股腦全倒了出來,“五龍官這半個月公報私仇,罰我跑校場跑到頭昏眼花,逼我接白刃接得手腳都快斷了,下套騙我樹敵,今天還......”
“還讓你學會了如何指揮多個傀儡并肩作戰。”王知之指節輕叩案幾,打斷了她的哭訴,“如何以碎石聲東擊西,以苔藓掩蓋氣味。”他端詳着姜黃氣鼓鼓的帶着擦傷的臉,“我都知道,你想換個老師,能快速教你這些本事麼?”
姜黃噎住了,這些本事難道不是她本來就會的?
“再考慮考慮?”王知之推來杯熱氣騰騰的茶飲,“喝吧,能幫助你快速恢複、解乏的。”
蒸汽氤氲間,姜黃又下意識地瞟了眼王知之的身後,這次影子倒是很濃的老實落在牆上。
“一路過來我都考慮得很清楚了,就是想換老師。”姜黃看了眼救她于危難的龍九,意圖已經寫在臉上很明顯了。
“你若執意如此,也罷,隻是你不妨聽聽,龍五當年處在你的境地......”王知之頓了頓,接着問道,“她是怎樣化險為夷的?”
“什......什麼?”姜黃覺得不可思議,龍九不是說那巨蟒是龍五養的專門用來戲弄人的寵物麼?她也遭遇過驚吓?
“龍五當年來時,不過同你一般大。”王知之的話音在大殿中回蕩,手指輕輕撫過梁上一道深深的刻痕,“或許比你大一點吧,忘了,她可沒有哭着鼻子來找我告狀的資格。”
姜黃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熱茶濺在手背上也渾然不覺。
她擡頭看向王知之,後者看着刻痕,眼中閃過一絲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那時候,淬火山還不是如今這般铮铮向榮的景象。”王知之扯着一邊嘴角笑着哼出氣,回憶道,“那時我們剛經曆了一場大清洗,我才剛同淵冥立了契,肋骨斷了好幾根,躺在床上養傷。”
不是在說巨蟒?龍九突兀地咳嗽一聲,眼神閃爍。
王知之卻恍若未聞,繼續追憶道:“龍五接了任務,被分派去救烙魂井裡一個重傷的同袍。”
姜黃倒是被龍九咳嗽吸引了,看着他手指握緊了拳頭,卻又無處可用,隻好抵在嘴前,重重的又咳嗽了一聲。
“那孩子,比龍九還小兩歲。”王知之的聲音越過她頭頂,忽然變得很輕很低,細碎的記憶串聯,“龍十八......我給他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