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之直視他的眼睛,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我隻是陳述事實。淬火山自開山以來,便是獨立之地。當年父王有令,淬火山不受王署管轄,隻與王署守望相助。”
“住口”位首老臣再次厲喝,“先王已逝,如今是王在位。五殿下此言,簡直大逆不道!”
“五殿下可知以你現在的出言無狀,王署出兵蕩平淬火山也師出有名!”
打得過麼你就狂亂發言?姜黃想翻一百個白眼,眼睛才斜到一邊,就注意到禦座上,王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冷笑。
原來如此,這些大臣的每一句話,都是王想說而不能親口說出來的。
“五弟,”王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殿中挺拔的身影,“既然你不算本王臣下,今日押着本王的臣下灰山境主入署,又當衆違逆禮制,敢問龍官長,到底意欲何為?”
灰山境主耳朵倒是靈,遠在議事廳台階下的囚車裡,一聽到提了自己名字,高喊:“王明鑒!五皇子勾結逆命之龍,意圖不軌!我正是發現此事,才遭他構陷,灰山上下無不被他龍軍屠戮殆盡!”
殿内頓時一片嘩然。
誰屠戮殆盡了?血口噴人!明明王知之念及灰山之境衆人被境主蒙在鼓裡,下令親衛們手裡知輕重,隻是讓灰山衆人暫時失去行動力,無法阻撓他們帶走境主而已。
難道......好歹毒的境主。
姜黃以為他能處置斬龍使已是狠辣,沒成想,他為了嫁禍王知之,竟然一早就想好了全滅灰山之境的毒計!
姜黃心頭突突直跳,這是入了王署,第一次心慌沒底。她跟王知之隻有兩張嘴,喊冤都難吧?
“王上明鑒!”灰山境主聲嘶力竭的喊聲從階下傳到殿内回蕩,枯瘦的手指穿過囚車欄杆直指姜黃:“他身邊那丫頭身上就藏着逆命之力!我同她交過手!”
禦座上的人聞言色變,怎麼會!多年前他不是費盡心力将其滅除了麼!王知之又是從哪裡再次得到的?逆命逆命,逆天改命,逆命之龍若是甘願被王知之驅使,這禦座他還坐得穩嗎?
“胡說八道!”姜黃想都不想,脫口而出,“我身上什麼都沒有!是斬龍使污蔑我的!”
現在她算是明白了,什麼醜黑蛋不醜黑蛋的,一切都是斬龍使給她下的套,一套接一套,才使得王知之與她身陷身陷囹圄!
王的目光如利箭般射來:“有沒有,一試便知。”
四名禁衛立刻上前要架走姜黃。
王知之一臂擋在姜黃面前,袍中劍光乍現:“誰敢?”
他竟然帶着重劍到議政廳?殿内氣氛瞬間凝固。
“五弟這是心虛了?”王一拍扶手,陡然拔高聲線,屬于君王的霸氣鋪天蓋地壓了下來。
王知之重劍點地,在白玉磚上劃出一道茲拉寒光,手腕一震,重劍收了回去:“王兄,你我都心知肚明。灰山境主指使斬龍使,損毀淬火山防線封印,打傷新晉龍官,誘我入灰山欲将我困殺!如今,衆目睽睽下污蔑淬火山包藏禍心,這些,背後都是誰默許授意?”
他話音剛落,王的眼神驟然陰冷:“五弟,慎言。”
“大膽!”位首大臣還真是愛說話,“竟敢污蔑王,還不速速将這二人拿下!”
姜黃就見無數禁衛從四面八方湧來,隔開了群臣和他們兩人。
“龍官長大人......”姜黃有些不知深淺,以她現在的能力,能打得過這些禁軍麼?
還沒等姜黃發揮作用。
“别慌。”王知之手臂一揮,術力将最先沖來的禁衛盡數逼退。他左手結印,一道金色結界将姜黃護在其中。
“王兄這是不打算再裝了?”王知之在刀光劍影中仍未出劍,否則以他重劍的威力,這議政廳怕是早早坍塌,“我今日來,不欲與你再起争執,隻想取回一件昔日舊物。”
王躲在重重禁軍之後詭笑,取什麼,不過是想取他項上人頭自擁為王罷了,他早不該心慈手軟縱虎歸山的。
好在現下也不晚,衆臣在此,衆口铄金,王知之還能真的全部滅口不成?
姜黃趴在結界上,看着王知之收緊術力,隻是反複将禁軍們揮退,她就明白了。
這一明白就有些心疼王知之。
她以為自己作為孤兒已經夠慘,沒想到王知之在署宮更是孤立無援,且身背重負——他早就看透了一切。
她小臉氣得通紅,禁不住為王知之發聲:“不知羞,偌大的王署,一群人幫着王欺負龍官長一個人!”
“滿口君君臣臣,說到底,不過是想法設法幫着王殘害手足罷了!”
“黃口小兒!”王臉色鐵青,“也敢妄議朝政?”
“我偏要說!”姜黃梗着脖子,“你裝得道貌岸然,心裡打的什麼算盤自己清楚!龍官長鎮守淬火山這麼多年,護了多少人的平安?你倒好,躲在王署裡算計來算計去!”
“姜黃。”王知之又将一波沖上來的禁軍逼退,“不必與他争辯。”
不知何時,囚車被擡進了議政廳,灰山境主在囚車裡看熱鬧看得狂笑起來:“好一個龍官長,你心虛了!”
“王!他将逆命之力罩在結界之下,不正證明他怕王搜出來麼!”
王眼神閃爍,腮幫子咬緊:“去叫王叔來,今日定要将她拿下!”
......姜黃開始撸袖子,“龍官長,放我出來跟他們拼了!”
天際傳來幾聲清越的龍吟。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擡頭望去,隻見道道金光劃破長空,轉瞬間已至殿内,大力将王知之與禁軍們撞開。
“住手!”中氣十足的聲音不怒自威,讓整個議政廳都為之一靜。
姜黃看了過去,來人眉眼長得有點......有點像阿蒙。
“知之,你可知罪?”中年版阿蒙一揮手,金光竄了出去,在天穹上化形為龍,龍龍相護,竟是将天色映亮了。
“王叔倒是說說看,我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