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身上有沒有出現什麼異常現象,但發生在我身上的怪事已經不止一件。再不回到現實,後面還不知道有什麼邪乎的事在等着我。
柳白巳究竟是好是壞、是何居心,我已不想再去深究,坦白與否全看他自己。因為這一切,在我身上頻發的異常面前,已經變得無關緊要。
姑且就把他當作情感寄托,好像也不錯。
說不定我還能在徹底迷失之前,體驗一把纏綿悱恻、糾葛難解。
“我……”
嘭!嘭!嘭!
"Summer, are you still alive? If you are inside, please answer me!(夏,你還活着嗎?如果你在裡面,請回答我!)"
嘭!嘭!嘭!
一陣狂風暴雨般的砸門聲猛然打斷了柳白巳的話頭。他眉尖一蹙,如夢方醒,面上哀憫恻然的神色逐漸褪去,咔哒一聲解開了拷在床杆上的那半邊鋼環,并用已經清明的眼神示意我去應門。
Damn it! 我心中暗罵一句。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卡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就差臨門一腳,我就能把他的話套出來了!
對待柳白巳這種鬼精鬼精的家夥,就得用自己當賭注,以身入局,才能騙他說實話。
譬如幾個小時前我在五樓遇險,生死攸關之際才逼得他不得不現身出手救下我,否則,我還不知道要在鼓裡蒙多久。
一想到我之前被“黛西”騙得團團轉,柳白巳還指不定在暗地裡笑話我,我就一肚子火。
我都已經成功給自己洗腦,說服自己愛着他、信任他了,結果被這麼一打岔,險些出戲。
希望柳白巳沒有發現才好。
至于柳白巳是否真的如他所表現的那般愛慕我,我仔細觀察過後,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所言非虛。
表情可以僞裝,言語可以說謊,但心跳呢?呼吸呢?眼神呢?更細微的微表情呢?
我相信生理反應不會騙人,否則截至目前為止,世界上一切測謊手段,都将毫無意義。
隻是那對我而言,有什麼意義呢?我誰都不相信,隻相信我自己。
況且他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比如語焉不詳的戀愛經過,比如闖進蕭鸮異能領域的真實原因(他真的是因為以為我被困在這裡才入侵的?對此我持保留态度——如果真的是來救我的,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向我表明來意,而是将錯就錯利用NPC的假身份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總不能是救到一半不打算救了吧),再比如他的異能效果到底是什麼……
在弄清楚這一切之前,我不打算相信他。
我掙開他的手臂,穿上拖鞋下床,站定于門後,對着貓眼一瞧——
是莫莉。
"Relax, I'm still alive.(放輕松,還活着。)"我應了一聲。
第四天開始了,中文補丁在用它獨特的方式提醒我。
同時我也不免覺得有些可笑:我們打招呼的方式,竟然是互相問對方還活着嗎。
“那就好、那就好……”莫莉嘴裡喃喃重複道。
貓眼裡的她頭大身子小,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仍然是昨天那一身,隻是衣服和頭發不再整齊潔淨了,皺皺巴巴的,沾着些幹硬發黑的血迹。
頃刻間,我腦中飛快回放起柳白巳自如變換發色的錄像——“你在失憶之前看到了什麼?突然暈倒,真把我吓了一跳呢。
“我隻是回來換個衣服的功夫,你就醒了,不管怎麼說,這總算好事一樁。”
可不能讓她發現我丢下她獨自一人,不……總之就是先回來了。
“你在說什麼呢……”
透過貓眼,那個臉孔跟條大餅鲶魚似的莫莉皺了皺眉,冷不丁打了個寒噤,似乎正在被逼迫着回憶自己所不願回憶的事物,“你不是也在場嗎,那個兩米多高的怪物,渾身是血,肚子上還……太可怕了,我真的不想再想起來了。話說回來,它還是……你,擊斃的呢。”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她因驚恐而不由自主變得高亢的嗓音陡然壓低下去。
幾不可聞,但還是叫我聽見了。
啊,對,就是這樣。
她想起來我有槍了。
這也間接說明了,她的确是真的莫莉,沒有被頂替,也沒有被冒充。
那就試探到這裡吧。
與她隔着一道門,我忍不住露出笑容: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居于相對安全的暗處,這讓我感到十分滿意。
我問她:“柯林斯先生和李先生呢?他們回來了嗎?”
話甫落地,腰間便立刻纏進一條結實手臂,背後貼上來一堵牆似的涼冰冰軀體,密不透風。
緊接着,我的耳朵尖被很不滿地輕咬了一下——“為什麼要提别的男人?”
“有毛病啊你,說正事呢。”
我小聲嘟囔,沒管他,任由他自己生悶氣去。
“回來了,就在餐廳。”莫莉回答。
說罷,她驟然想起什麼,表情一瞬變得凝重,又道:
“斯科特女士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