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下可不妙,我是真的把人弄哭了,不是裝的。我像隻呆頭鵝一樣手足無措地在原地站了幾秒,想找紙巾,卻又沒有,鬧了半天還是着急忙慌用手背給他擦的眼淚。
他真是水做的,轉眼間手背便濡濕一片不能用了,隻好又換成手心,沒想到卻被他反客為主,溫順地将臉頰送入我掌心裡,小動物似的非常依賴地埋着,埋在一片濕哒哒的淚水裡吸着鼻子,也不嫌難受。
“好了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堅強點,是我冤枉你了,我道歉,别哭了啊。”
真是怕了他了。
我不會哄人,自己都覺得蹩腳。思來想去,還是伸出兩根手指,悄悄探進他褲子口袋裡,像夾什麼易碎品般,一寸一寸偷偷夾出方才那張手帕——
“你在做什麼?”
柳白巳一把抓住我手腕,淚眼婆娑地望着我。
哈哈,有點尴尬。我做賊心虛,悻悻縮回手,“沒做什麼。”
異能不可能憑空生成,也是嚴格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的,而能源就是異能者自身的精神力。
他真得慶幸這裡面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否則,換成任意一個精神力充沛的人來,比如拿破侖·波拿巴,或者海倫·凱勒,倘若他們是異能者,要将異能保持在ON狀态持續七天,恐怕也會累得夠嗆。
“所以你現在計劃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柳白巳哭夠了,總算願意把重心放到正事上來了。我也很好奇他一天天哪來那麼多眼淚。
我低頭瞥了眼從莫莉房間裡順來的那塊手表,它正穩穩戴在我手腕上,說:“果然還是不能不跟沃克聯手。”
“可是他很危險。我不想你和他過多接觸。”
柳白巳說着,拿衣角擦了擦臉——如果拿的不是我的那就更好了。
“你想,他之前經常一句話也不說,刻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結果一出手就搞了個大的,不僅直接拉萊特為自己擋刀,而且還間接害死了莫莉,最後又是讓你開的槍。自己一點腥不沾,就已經殺了三個人,真是心機深沉,打得一手好算盤。
“而且他有什麼事都是跟你讨論,幾乎沒跟我搭過話,明顯看出來我們之中你才是話事人,也不知道暗中觀察我們多久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雖然這話裡帶了強烈的個人情緒。
我本來不曾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隻是單純依靠自己野性的直覺,認為沃克一定是個極度危險的人,但被他這麼一分析,我登時毛骨悚然,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和汗毛直往外冒,後脖子更是吹上了空調冷風,在這微風送暖的暮春時節。
“話雖如此,但現在隻有他了解樓下是什麼情況,而且他恰好是一名通信工程師,沒有他,電力系統無法恢複。酒店裡應該會有無線電設備,這恐怕是我們向外界求援的唯一機會了。”
“好吧……”
柳白巳也許是哭累了,眼皮有些浮腫,看起來蔫巴巴的,一垂頭就往我肩上倒,黏黏糊糊道:“我都聽你的。”
眼看馬上就要到六點,除非沃克真的心大到一定程度,否則再怎麼樣也該醒了。
我本來想自己去找他,但柳白巳非要跟着,無奈,也隻好兩個人一同前去。
……
"The distribution room is indeed on the first floor. I have checked and found that the poor contact is caused by corrosion of the connection points. Fortunately, the power distribution system of this hotel adopts a segmented design: Although there is a power outage on the fourth, fifth, and sixth floors, the first, second, and third floors can remain unaffected.(配電室的确就在一樓,我檢查過,發現是由于連接點腐蝕所導緻的接觸不良。好在這家酒店的配電系統采用的應該是分段設計:停電的是四五六樓,一二三層不受影響。)"
聽得出來,他已經在盡量避免使用專業術語了。
那就是有修複的可能性?
意料之中,沃克應門很快,似乎也沒睡,頭發抓了胡子刮了臉洗了,散發着一股清新的啫喱味,眼下的烏青又濃重幾分,但神智很清醒。
眼下如此情形還這麼注重個人形象,該說不說,起碼對我的眼睛表達出了善意。
我硬着頭皮答應了他的合作請求,他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沒有要譏笑我吃回頭草的意思。
我暗自松了口氣。
雖然臉面不能當飯吃,但能維護的時候還是盡量維護一下吧。
我還沒來得及放下心,就聽他又說:“但壞消息是,樓下有很多怪物,而且強度未知,單憑一個人根本無法闖過去。”
這就是要求至少得有一個人和他同去了。